第二天,周一,第三机床厂的车间里又响起了熟悉的金属撞击声和机床轰鸣。
何雨柱跟着师父陈耀,继续摆弄那些冰冷的铁疙瘩。虽然钳工活儿干得越发出色,但他心里总觉得差点啥。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看着周围工友们捧着饭盒,聊的都是家长里短、牌局输赢,偶尔说起技术问题,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全凭老师傅的经验手感。
他戳了戳旁边的王铁柱,“厂长,你说,咱们厂里这些设备越来越精密,光靠老师傅手把手教,徒弟一知半解地学,是不是有点跟不上趟了?”
王铁柱扒拉着饭盒里的菜,含糊道,“那有啥办法?咱们都是大老粗,能学会操作就不错了,那些原理啥的,看了头大!”
“头大也得学啊!”何雨柱来了劲,“你想啊,要是咱不光会操作,还知道为啥这么操作,机器为啥这么转,出了小毛病自己就能摸着门道修,甚至还能琢磨着改进一下……那咱厂里的效率得提高多少?高级技工不得咔咔往外冒?”
王铁柱停下筷子,眼睛眨了眨,“理是这么个理……可谁教啊?厂里技术员就那几个,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空给工人上课?”
“没人教,咱们自己搞啊!”何雨柱一拍大腿,“办个夜校!就利用晚上下班时间,自愿参加,给工友们补补文化课,讲讲技术原理!”
王铁柱眼睛一亮,猛地一拍何雨柱肩膀,“嘿!柱子!你这脑子咋长的?这主意好啊!我看行!”
他越说越兴奋,“这事儿就得你牵头!主意是你想的,你又有文化,你来讲最合适!”
“我?”何雨柱愣了一下,他本来只是想提个建议。
“不是你还能是谁?”王铁柱一副“就是你别想跑”的表情,“我这就去把厂领导都聚起来说说!晚上反正也没事,找个空仓库就能当教室!”
王铁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拉着何雨柱就列席了厂领导办公会。
众领导一听,这是好事啊!
提高工人文化技术水平,这是响应上级号召!刻不容缓!厂里必须支持!场地、设备、书本?纸张、笔记本,立刻解决!
于是,周三晚上,第三机床厂的“工人夜校”就在一间腾出来的旧仓库里正式开课了!
消息传开,工友们好奇的有,看热闹的有,真正想学的也有。第一天晚上,居然也来了近百号人。
何雨柱站在那块简陋的黑板前,看着下面一群年纪比他大不少的工友,心里还有点小紧张。
他清了清嗓子,“各位师傅,各位工友!咱们这个夜校,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咱们的手更巧,脑子更活,为国家多造好机器!咱们先从最基础的数学开始……”
他讲得深入浅出,结合车间里的实际例子,比如计算齿轮转速、材料强度估算什么的,工友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有人提问,“何老师,这个公式为啥这么列?”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上次那零件老卡!”
看到大家真有收获,何雨柱劲头更足了。但他一个人又教数学又教物理,还得兼顾技术基础,实在忙不过来。
他灵机一动,开始“拉壮丁”。
“袁哥!救命啊!”他找到袁陇屏,“我这夜校缺个教语文历史的,您这大学生,文采好,见识广,来给工友们开阔开阔眼界呗?”
袁陇屏正愁晚上干什么好呢,一听是这种好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于是,工友们又在夜校听到了袁老师讲的《诗经》里的农耕、唐宋诗人的忧国忧民、还有近代史上的屈辱与抗争,听得一群大老粗时而唏嘘,时而振奋。
“师父!”何雨柱又缠上了陈耀,“机械原理和设备实操这块,您才是老祖宗!您得来镇场子啊!光我讲理论,他们听不不得劲!”
陈耀师父本来对上课没啥兴趣,但架不住何雨柱软磨硬泡,再加上看着徒弟是真想把事儿办好,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结果他一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起机构图,讲起设备维修保养的诀窍,那叫一个鞭辟入里,全是几十年攒下的干货!
工友们听得眼睛发直,连呼“原来如此!”“陈师傅您早该教我们了!”
就这样,白天叮叮当当搞生产,晚上热热闹闹办夜校。
到了周日,偶尔还能凑一桌麻将,何雨柱再露一手厨艺,小日子过得充实无比。
工友们的技术水平肉眼可见地提升,车间里讨论技术难题的氛围浓了,甚至有几个年轻好学的,已经开始啃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技术书籍了。
以王铁柱为首的几个厂领导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对何雨柱更是高看一眼。
何雨柱自己也教得上瘾,看着工友们求知若渴的眼神,成就感爆棚。
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借调”人员,忘了四九城,忘了那个曾经心心念念的“木华大学”报名的事。
他每天不是琢磨怎么教课,就是琢磨给夜校添点啥新内容,忙得脚不沾地,却也乐在其中。
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下旬,山城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这天晚上,旧仓库改造的教室里依旧亮着昏黄的灯泡。
何雨柱正站在黑板前,给底下百多个工友讲解高中数学的函数概念,讲得口干舌燥。
“这个变量y,随着变量x变,它就像……就像咱们车床的进刀量,跟着主轴转速走……”他努力用最朴实的语言解释着。
工友们听得十分专注,教室里只有何雨柱的声音和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
突然——
“哐当!”一声!
教室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齐刷刷地扭头看向门口。
只见门口站着三名军人!
为首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军官,面色严肃,身姿笔挺,军装穿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教室里的每一个人。
他身后跟着两名更年轻的战士,同样是表情凝重,手看似随意地放在腰侧。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工友们哪见过这阵仗?一个个都懵了,脸上写满了紧张和不知所措。这年头,军人突然出现,往往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何雨柱的心也是猛地一沉,粉笔差点掉地上。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放下粉笔,走上前问道,“同志,你们这是……?”
那中年军官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何雨柱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就是何雨柱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