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裂开的坑洞里，腥风一阵阵往上涌。云璃的手指还死死扣着光剑剑柄，掌心血痕未干，裂口被泥土和碎石磨得生疼。她没动，只是盯着那团悬在章鱼幻兽头顶的黑云——它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像是完成了某种准备。
母体的眼部护盾波动再次紊乱，原本短暂的间隙如今几乎难以捕捉。她知道，再不出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雷鸣。”她的声音低哑，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引雷，打左上空三丈。”
雷鸣抬眼，嘴角渗出血丝，但眼神依旧锐利。他没有回应，只将雷锤重重顿地，右臂猛然抬起。雷兽仰头咆哮，残存的电弧顺着它的脊背窜上天空。刹那间，乌云翻滚，一道银白闪电劈下，正中黑云边缘。轰然炸响，黑雾扭曲溃散一瞬。
就是现在！
“夜无痕！”云璃手腕一翻，光剑斜指天际。契约印记在胸口发烫，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剑刃上。金光自剑格蔓延而上，微弱却坚定。
夜无痕早已蓄势。冰剑脱手，寒气自脚下岩层蔓延，在空中凝成一支通体幽蓝的冰锥，尖端细如针芒。他跃上高岩，双臂发力，冰锥破空而出，直取眼部护盾节点。
可就在冰锥即将命中之际，母体头部微偏，一条触手横扫而来，试图拦截。雷鸣怒吼一声，再度引动第二道落雷，强行将触手逼退半寸。冰锥擦过护盾表面，发出刺耳刮响，最终钉入符文流转的缝隙之中。
符文停滞了一瞬。
云璃双手高举，将体内最后一股灵力尽数灌入光剑。契约深处，晨曦灵蝶的虚影缓缓浮现，双翼展开，光芒虽弱，却凝聚成束。一道纯粹的光波自它翅心倾泻而下，顺着光剑直冲而出，精准击中冰锥嵌入之处。
光与冰交汇，护盾骤然震颤。
咔——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如同琉璃崩解。护盾表面紫黑色符文寸寸断裂，化作飞灰消散。暗红色的眼球暴露在空气中，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第一次感受到外界的光线。
母体发出一声震天嘶吼，整个裂缝都在颤抖。那眼睛微微颤动，眼白处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似是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冲击。
“还没完。”云璃喘着气，膝盖一软，单膝跪地。光剑仍高举头顶，剑身嗡鸣不止。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夜无痕落地时踉跄一步，左手扶住断岩才稳住身形。冰锥已碎，他的右臂冻得发紫，指尖僵硬无法弯曲。但他仍死死盯着那只暴露的眼睛，眼中没有丝毫松懈。
林婉儿靠在石柱边，手指摸向袖中最后一枚火种。炎狐伏在地上，呼吸急促，却仍随着她的意念缓缓挪动身体，挡在她前方。
雷鸣盘坐调息，雷锤插地，周身电弧忽明忽暗。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雷云正在消散，短时间内再难引动天雷。但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够了，它动了。”
的确，母体开始后退。庞大的身躯缓缓向裂缝深处缩去，八条触手不再狂舞，而是紧贴躯干，形成防御姿态。那只暴露的眼睛不断眨动，每一次闭合，周围空气都泛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它在尝试重建护盾。
频率不稳，间隔错乱。
云璃撑着光剑站起，肩头酸麻，双腿像灌了铅。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目光锁住那只眼睛的每一次开合。她在数，也在等。
“下一次眨眼，就是最后的机会。”她低声说，声音传入三人耳中，“我要它彻底失明。”
夜无痕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冰晶，捏碎后按在左臂伤口上。寒气瞬间封住血脉，疼痛让他眉头一皱，但动作未停。他重新抽出短匕，贴身藏好，随时准备近身突袭。
雷鸣深吸一口气，猛地拍向地面。雷锤弹起，落入掌心。他站起身，尽管脚步还有些虚浮，但气势已再度凝聚。
林婉儿将火种握紧，指尖感受着那一点温热。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母体的眼皮开始下垂。
那一瞬，时间仿佛拉长。
云璃双手猛地下压，光剑直指目标。晨曦灵蝶的虚影在空中剧烈震颤，最后一道光波倾泻而出，比之前更加凝实，带着决绝之意射向瞳孔。
同时，夜无痕身形暴起，短匕裹挟寒气，直扑眼部。
雷鸣大喝一声，雷锤砸地，借力飞跃，直冲母体另一侧，逼迫其无法分心应对。
林婉儿手中的火种被抛出，划过半空，点燃地面残留的黑液，火光骤然腾起，映亮整个战场。
光波先行抵达。
击中眼球的瞬间，那暗红瞳孔猛地扩张，随后剧烈抽搐。裂痕迅速扩散，血丝遍布眼白。紧接着，夜无痕的短匕破空而至，寒气冻结了周围的组织，匕尖狠狠刺入瞳心。
“啊——！”
凄厉到不似生灵的惨叫响彻荒原。母体整个头部剧烈摇晃，触手疯狂抽打四周，地面被掀开一层又一层。黑血从眼眶喷涌而出，溅落在焦土上，滋滋作响。
它终于倒退一步，庞大的身躯撞上岩壁，激起漫天尘土。
云璃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光剑拄地，全身颤抖。她看着那只被刺穿的眼睛，血流如注，护盾彻底破碎，再也无法恢复。
夜无痕拔出短匕，整个人被反震之力甩飞，撞在远处石堆上。他挣扎着想爬起，却一时无力动弹。
雷鸣落地翻滚卸力，雷锤插入地面稳住身形。他抬头看向母体，却发现那只未受伤的眼睛正缓缓转向他们，目光冰冷，充满怨毒。
林婉儿扶墙站直，手中已空无一物。她望着那尚存的眼睛，喉咙发紧。
风停了。
战场陷入短暂的死寂。
母体缓缓抬起一条触手，指尖滴落的黑血坠入坑洞，发出轻微的“嗒”声。
云璃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
那只完好的眼睛突然睁大，瞳孔深处闪过一抹诡异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