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灯泡忽明忽暗,投下摇曳的光影,仿佛在预示着什么。林默坐在角落,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将他的表情切割成明暗两半。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不是在写程序或做作业,而是在建立一个复杂的预测模型。
“你在做什么?”苏婉轻声问,她站在门口,身影被拉得很长。
林默没有抬头:“预测下一次数学竞赛的题目。根据过去五年的出题规律,傅里叶变换出现的概率是87.3%。”
苏婉走近了些,裙摆拂过积尘的地面。她注意到林默的眼睛下方有深重的阴影,指尖在键盘上微微颤抖——不是出于紧张,而是某种压抑的兴奋。
“你变得不一样了,”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林默终于抬起头,眼神冷静得令人不安:“进化是生存的必然选择。父亲说得对,情感是低效的bug。”
在仓库的另一端,林逸正在对着墙壁练习拳击。他的指节缠着脏污的绷带,每一次击打都带着精准的狠厉。墙上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纹,像蛛网一样蔓延。
“你会把墙打穿的,”苏婉说。
林逸停下动作,呼吸平稳得可怕:“那就换个地方打。”他的眼神中有一种陌生的光芒,既危险又迷人。那个曾经会因为父亲暴力而颤抖的男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学会用暴力作为语言的人。
苏婉看着他们,感到一种奇异的疏离。她自己也变了——不再是那个只会被动接受的女孩。昨天,当红发男生又要欺负那个初中生时,她主动上前,用最甜美的笑容说出了最伤人的话。为什么?因为她知道,如果不加入施暴者的行列,就会重新变成受害者。
仓库里的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三个人各据一方,形成一种微妙的对峙。灯泡又闪烁了一下,这次彻底熄灭了。月光从高窗流入,将一切染成冰冷的蓝色。
在黑暗中,某种东西正在发酵。
林默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计算过了,如果我们合作,可以控制整个年级的信息流。林逸负责不配合的人,苏婉负责收集情报,我负责策划。”
苏婉感到一阵寒意:“你是在提议组建一个......帮派?”
“是优化组织结构,”林默纠正道,“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我们只是提前接受这个事实。”
林逸在黑暗中轻笑一声:“听起来比挨打有意思。”
最令人不安的是,苏婉发现自己竟然在考虑这个提议。那个曾经会因为伤害他人而愧疚的女孩,现在却在计算这样做的利益得失。
月光下,三个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交叠,仿佛三个正在蜕变的怪物。他们都曾是被伤害的人,现在却站在了成为伤害者的边缘。
仓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三人瞬间进入警戒状态——林逸摆出防御姿势,林默合上电脑,苏婉退到阴影中。
门被推开,是那个经常被欺负的初中生。他手里拿着一把美工刀,眼神疯狂而绝望。
“我受够了,”他声音颤抖但坚定,“要么你们保护我,要么我就......”
话没说完,林逸已经迅速上前,轻松夺下刀子。“愚蠢,”他冷冷地说,“真正的力量不需要工具。”
初中生瘫坐在地,开始抽泣。那一刻,仓库里的三个人都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脆弱、绝望、走投无路。
令人惊讶的是,最先做出反应的是苏婉。她蹲下身,用那种完美无瑕的微笑对着初中生说:“加入我们,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这句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每个人最恐惧的未来——正在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灯泡突然又亮了,刺目的光线照亮了仓库里每个人的脸:林默计算式的冷静,林逸压抑的暴力,苏婉扭曲的温柔,还有初中生脸上的泪痕和希望。
在那一刻,他们都明白:有些蜕变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而最恐怖的不是改变本身,而是你甚至不再想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