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荒山的洞穴内,死寂弥漫。林默如同破碎的玩偶般瘫倒在地,气息微弱得几近于无。胸口的塌陷触目惊心,经脉如同被犁过的土地,残破不堪,元婴蜷缩在丹田深处,黯淡无光,唯有眉心那枚帝纹偶尔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幽光。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三神经》顽强的生命力,或许是混沌源核碎片残留的滋养,又或许是那股不灭的复仇执念支撑,一丝微弱的魔元,终于从近乎枯竭的元婴中重新滋生。
如同星火燎原,这丝魔元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流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滋养着枯萎的肉身。林默的意识在无边痛楚与黑暗中沉浮,赫连娇娇殒落时那凄美的笑容、李魂罡狰狞的嘴脸、圣族强者冰冷的银眸……这些画面如同梦魇般反复折磨着他。
“力量……我需要更强的力量……”他在心底无声地咆哮,《三神经·魔经》自主运转,甚至隐隐牵动了那篇无法修炼却已烙印灵魂的第七层「吞天魔噬」 的奥义,一股源自本能的、对掠夺与吞噬的渴望在滋生,又被他对娇娇纯净回忆带来的痛楚强行压下。
他不能迷失,至少……不能在为娇娇报仇之前迷失。
数月之后。
洞穴内,林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之前的璀璨锋芒,而是沉淀下来的、深不见底的幽暗。他的伤势并未完全复原,尤其是本源之伤,需要漫长时间或特殊机缘才能弥补,但行动已然无碍,修为也勉强维持在元婴中期,只是气息更加内敛、冰冷。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空了的蕴神丹玉瓶,指尖轻轻摩挲,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痛楚,随即被更加坚硬的冰冷所覆盖。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隐痛的身体。化魔剑已失,他随手炼制了一柄普通的玄铁长剑暂用。第二层「魔道万象」 运转,他的面容变得普通,气息收敛如同寻常筑基修士。
是时候,让冥魂宗付出代价了。先从那些爪牙开始。
……
冥魂宗势力范围内,一座名为“黑煞坊”的偏僻据点。
此地是冥魂宗外门弟子处理杂务、收集低阶资源的中转站,平日里只有几名金丹执事和数十名筑基弟子驻守。
夜色深沉,坊市内灯火零星。一名筑基后期的冥魂宗弟子,正骂骂咧咧地押送着几名抓来的、拥有微薄灵根的凡人矿奴,走向坊市后山的矿洞。
忽然,他眼前一花,仿佛有一道淡淡的影子掠过。
下一刻,他感觉脖颈一凉,视线天旋地转,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无头尸体喷涌着鲜血缓缓倒下。他甚至没看清是谁动的手。
那几名矿奴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阴影中,林默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指,力之法则“震脉”隔空杀人,无声无息。他看都没看那些矿奴,身影再次融入黑暗。
接下来的数日,黑煞坊接连有弟子莫名失踪,或是被发现时已成一具干瘪的尸体(林默尝试性地动用了一丝“吞天魔噬”的道韵,效果甚微,但戾气却有所增长)。恐慌在据点内蔓延,驻守的金丹执事严令排查,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
林默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精准而冷酷地收割着生命。每一次出手,都让他心中的暴戾宣泄一分,但随之而来的,是对赫连娇娇更加深沉的思念与痛苦。复仇的快感,远不足以填补那份失去的空洞。
这一夜,他潜入据点核心,准备对那几名金丹执事下手。
然而,当他悄然靠近执事居住的石殿时,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太安静了!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不同于冥魂宗功法的锋锐剑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心中一凛,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壁虎般贴在殿外阴影中,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
只见殿内,三名冥魂宗金丹执事已然毙命!一人喉间一点嫣红,是被极其锋锐的剑气瞬间洞穿;一人心脉尽碎,似是刚猛掌力所致;最后一人则面目扭曲,仿佛在极度恐惧中神魂溃散而亡。
并非他出手!
是谁?
林默眼神微凝,目光落在最后那具尸体旁的地面上。那里,用鲜血画着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图案——一朵残缺的、染血的莲花。
凤莲花宗的标志?!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凤莲宗早已覆灭,除了被掳走的妹妹林芸,难道……还有幸存者?而且,此人实力不俗,手段狠辣,对冥魂宗恨意极深!
会是谁?
一个清冷、倔强、曾与他有过短暂交手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陈祎蔓!林芸在凤莲宗的师姐,那位曾与他有过一次短暂交手的女子!
她竟然还活着?而且,也在暗中报复冥魂宗?
林默压下心中的波澜,仔细探查现场,试图找到更多线索。那残留的剑气虽然刻意掩饰了本源,但那独特的锋锐意境,与他记忆中陈祎蔓的剑意隐隐吻合。
他沉默片刻,身影悄然退出了石殿,消失在夜色中。
既然有了线索,他决定暂时按捺住直接报复的冲动,先找到这个同样在猎杀冥魂宗的“同道”。或许,能从她那里得知更多关于冥魂宗、关于“圣族”,甚至……关于芸儿被掳走后的消息?
复仇之路,似乎不再是他一人的独行。但这条路上突然出现的同行者,是敌是友,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