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咎一行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官道的尽头。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原本空荡荡的官道中央,此刻却突兀地横着七口薄棺。这些棺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棺木已经腐朽不堪,仿佛随时都可能散架。
突然,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传来,七口薄棺的棺盖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飞一般,猛地弹开。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紫黑色毒雾从棺材中喷涌而出,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迅速向四周扩散。
在毒雾弥漫的同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也从棺材中传出。那是腐尸的指甲刮擦棺板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在挣扎。而在这诡异的声响中,丁春秋那令人厌恶的笑声也从毒雾中飘了出来:“哈哈哈哈,师傅瘫了三十年,没想到倒养出了一条好狗啊!”
就在这恐怖的一幕发生时,远处的晨钟突然响起,钟声清脆而悠扬,穿过了葬骨峡的毒瘴,回荡在山间。而此时,那辆青铜马车正缓缓地碾过最后一道山梁,向着少室山的方向驶去。
少室山的七十二峰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而在山峰之间,少林寺的赭红色山门宛如一座巨兽,静静地矗立在石阶的尽头。知客僧玄净站在山门前,他的目光紧紧地黏在段无咎的怀中——那柄碎裂的碧玉匕首随着段无咎的呼吸一起一伏,而匕首刃尖上残余的血痂,则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乌黑发亮。
“力道收不住,便不该救人。”无崖子枯瘦的爪子用力地叩击着轮椅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那扶手是他的仇人一般。随着他的动作,寒玉残片在青石路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甚至还擦出了点点火星。
无崖子的声音冰冷而严厉,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段无咎,继续说道:“方才你那一掌,若是再多三分劲,这娃娃的心脉恐怕早就断了。你救人不成,反倒成了杀人凶手!”
段无咎低头看着怀中蓝小蝶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心中一阵愧疚。他轻声说道:“总比见死不救的强吧。”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其中的坚定却是毋庸置疑的。
就在这时,山门石阶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簌簌声,那是扫帚扫地的声音。只见一位灰衣老僧缓缓地从石阶上走下来,他手中的扫帚轻轻地划过“少林寺”的碑刻,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老僧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尤其是抬头纹里,更是堆积着一层薄薄的霜。他的声音不高,但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威严:“阿弥陀佛。”这四个字虽然简单,却如同洪钟一般,在空气中回荡,甚至压过了林间鸟儿的啁啾声。
少林寺那赭红色的山门在石阶的尽头矗立着,显得庄严肃穆。而知客僧玄净的目光,则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黏在了段无咎的怀中——那柄碎裂的碧玉匕首正随着段无咎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刃尖上残余的血痂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乌黑发亮的颜色,显得格外刺眼。
“施主留步。”玄净横臂拦住石阶,僧袖带起香火味,“兵刃凶器,不得入寺。”
段无咎足尖碾过青苔:“少林什么时候改的规矩?达摩祖师面壁那柄戒刀,难道是烧火棍?”他袖风扫开拦路手臂,玄净踉跄退了两步,腕骨已青紫。
大雄宝殿前,一座青铜香炉正缓缓升腾着青烟,那青烟笔直地冲向天空,仿佛与天地相接。
玄慈方丈站在石阶之上,他手中的九环锡杖稳稳地顿在石阶的第三级,原本正在捻动的佛珠突然停止了转动,发出清脆的“嗒”的一声。他的目光落在段无咎手中的匕刃上,沉声道:“此物从何处得来?”
段无咎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用指尖轻轻挑起匕刃,让阳光穿透刃身,顿时,那匕刃上显露出金丝缠绕的脉络,仿佛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此匕乃贵寺香火油淬炼而成,以玄铁为胎。”段无咎不紧不慢地说道,“在淬炼之时,混入了贵寺的香火油,而玄铁胎中还包裹着雪山寒玉。方丈,您可觉得眼熟?”
他的话音刚落,十八武僧手中的齐眉棍同时顿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惊起了檐角的灰鸽,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
玄慈方丈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袖中的佛珠捻动速度明显加快,但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少林的香火油早在三十年前便已绝祀,施主切莫中了奸人的圈套。”
然而,就在他说话的同时,那锡杖上的金环却突然无风自颤,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话语,又似乎是在打破这片刻的寂静。
朱丹臣见状,突然一个侧身,迅速挡在段无咎的左前方,手中的判官笔如疾风般挑动,笔尖上挑着星点金粉,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
“方丈容禀。”朱丹臣高声说道,“这金箔并非普通之物,它附着在匕首的血槽之中,乃是大雄宝殿佛像金身剥落之物。”
他的话音未落,便引来众僧的怒视,但他毫不退缩,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继续说道:“这香炉中的积灰,经过雨水冲刷后会沉淀在底部,而新灰则会覆盖其上。”可这金粉...”笔尖轻刮香炉沿口,“与匕首残片所附,成色质地分毫不差!”
玄净厉喝:“胡言!佛身金箔岂会...”
“还有此物。”傅思归箭镞挑起染血密信残角,“‘玄慈亲启’四字所用朱砂,乃吐蕃天历三年贡品血砂。据四通商行档册——”他展开卷宗抄本,“当年三十斤血砂尽归少林,专用于方丈印鉴!”
玄慈的锡杖陷入石缝半寸:“施主们处心积虑...”
“处心积虑的是方丈吧?”古笃诚板斧劈开人群,斧面托着半块焦黑木牌,“昨夜药王院起火,偏烧了历年的香火油账簿!”焦牌残留的墨迹,赫然是“巳年五月初六”——正是昨日。
人群哗然中,王语嫣腕间琉璃珠轻碰匕首残片:“香火油掺了南海鲛脂,遇冷则凝白玉色。”她指尖抹过刃口霜痕,“这种调配秘法,载于永平七年《少林制香录》第七卷。”琉璃眸转向藏经阁方向,“此书现存迦蓝殿经橱底层,缺了封面第三页。”
玄慈的佛珠突然崩断,檀木珠滚落脚边。褚万里钢鞭卷起颗佛珠:“方丈这串菩提子,盘了少说二十年。”鞭梢轻刮珠面凹痕,“可匕首柄缠绳的磨损纹路...”他举起绳头压向佛珠刻痕,凹槽竟严丝合缝!
“二十年日日摩挲,”褚万里冷笑,“连绳纹都刻进佛珠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