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城县悦来客栈的地字号厢房里,七盏青铜灯在寅时的夜风里摇曳。段无咎褪去染血的白袍,后背龙象般若功的纹路在烛光下泛着金红,新破境的筋肉虬结如老树盘根,却又随着一阳指运功时的气息起伏渐归平整。数个时辰的打坐已然将自身状态调整过来,六品一阳指力在体内奔涌,随着一阳指心法归导,奔涌的内力也渐渐平复开来。
阿朱仰卧在铺着天蚕丝褥的竹榻上,琉璃璎珞的裂痕里渗出黑血,将丝褥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乔峰铁掌捏碎第三把楠木椅,沉声道:“当真能救?”
“六品一阳指若救不回,大理段氏的历史也该换写了。”段无咎指尖拂过阿朱腕脉,易筋经淬炼的触觉探入她破碎的经脉,“劳烦乔兄震碎东南角的冰鉴——运功过程中会产生大热,此时此地只能靠冰鉴寒气降温,但寒气过多会影响血脉归经。”
乔峰降龙掌力应声轰出,三尺厚的冰鉴炸成齑粉。寒气遇热腾起白雾,却见段无咎左手小指少泽穴突然迸发金芒,六品一阳指的气劲如银针刺破薄雾,精准点入阿朱膻中穴。
阿朱身子猛然弓起,喉间呕出半碗黑血。马芊芸适时掷来药囊,碧玉蟾蜍跃上阿朱胸口,毒牙刺入颤中穴吸毒。“这是辽东参王熬制的续命汤,”王语嫣将青瓷碗抵在段无咎唇边,“每半刻钟含一口,抵得上十年内力。”
段无咎喉结滚动咽下药汤,右手商阳穴已点上阿朱期门。六品一阳指的金芒在皮下织网,肉眼可见她左肋塌陷处缓缓隆起。乔峰忽然瞥见阿朱后颈间浮现茶花图,铁掌下意识按向竹榻,楠木床架顿时裂开三寸。
“乔大侠,关键时刻,不可分心。”王语嫣的铜钱阵突然颤动,乔峰陡然转醒,自是不好意思的看向段无咎,再次细致的用内力震颤着冰鉴。
卯时的更鼓敲响第二声,段无咎后背龙象纹路已褪至腰际。阿朱指尖忽然颤动,腕间琉璃璎珞发出细碎鸣响。“就是此刻!”马芊芸金针连刺自己曲池、合谷两穴,段无咎以自身为媒介将一阳指生化之力渡入阿朱经脉。
段无咎瞳孔骤缩,左手少冲穴迸发银芒。六品一阳指的阴阳二气在阿朱任督二脉交汇,将她心脉处盘踞的七煞毒逼向足三里。木婉清的黑纱适时裹住阿朱双足,修罗刀气封住毒血退路,钟灵的闪电貂趁机咬破她脚趾,毒血如墨线般激射而出。
“取天山雪莲!”段无咎齿缝渗出鲜血。褚万里天蚕网兜住窗外飞来的玉盒,盒中雪莲遇空气即化,被王语嫣以铜钱阵逼成雾状。阿朱苍白的脸颊在药雾中渐显血色,破碎的肺叶随着呼吸起伏发出风箱般的声响。
乔峰突然后退两步,擒龙功摄来院中水缸。降龙掌力将水震成细雾,却在触及段无咎周身三尺时凝成冰晶——原是龙象般若功第八层的护体罡气自行运转。洛十九剑指瞬发,剑气将冰晶削成齑粉,混着雪莲药雾敷在阿朱创口。
辰时的鸡鸣刺破窗纸,段无咎右手五指已现赤红之态。六品一阳指的金芒正在重塑阿朱碎裂的肝叶,药汤与血水在竹榻下汇成阴阳鱼图案。马五德在门外拨动翡翠算盘,七十二颗算珠甩出墙外,将试图窥探的江湖客逼退半条街。
“乔...大哥...”阿朱喉头突然滚动,琉璃璎珞应声崩解。段无咎趁机并指点向她咽喉,六品一阳指的气劲将最后淤血从齿缝逼出。黑血落地竟腐蚀青砖。
日上三竿时,段无咎后背龙象纹路尽褪。阿朱睫毛颤动,此刻被降龙十八掌震伤的身体已然完好,只待后续慢慢调养着。乔峰铁掌抚上她渐暖的手腕,三十年来头次觉得降龙掌劲如此绵软无力。
“三日内不可动用内力。”段无咎扯过染血的帷幔裹手,指骨间恢复血色如玉石般的光泽,“语嫣的九花玉露丸每日卯时服三粒,不出三月就能恢复如初。”
王语嫣正用沾血的铜钱推演卦象,闻言抬头:“大利在川,夫君接下来怎么打算...”
“去少林。”段无咎吞下最后半株雪莲,“该让慕容博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阿朱在乔峰怀中轻咳,硫磺味里混入茶花香。客栈外的青石板上,昨夜毒血蚀出的沟壑里,竟有嫩绿新芽破石而出。
乔峰抹去阿朱眼角血痂,掌心赫然印着完整的阴阳鱼:“三日后启程,该和慕容博算三十年前的账了。”
檐角最后一片碎瓦坠落,在青石板上摔成齑粉。江湖人后来传说,那夜郯城县有龙象踏月,却不知是大理绝学重现人间。
郯城县郊的茶马古道旁,段无咎的月白锦袍在暮色中泛着龙象般若功特有的暗金纹路。乔峰抱臂立于老槐树下,脚下青石板陷着半寸深的脚印——那是三日前降龙掌力未及收敛的痕迹。
“段太子这龙吟气劲,倒让我想起当年丐帮传功长老。”乔峰指尖扣住半片碎瓦,瓦片在掌力催动下碎成齑粉,“不过他那擒龙功只得其形。”
段无咎折扇轻点溪面,水珠凝成冰晶浮空:“乔兄可知擒龙功第七式‘龙战于野’,本该走手少阳三焦经?”冰晶突然爆射,却在触及乔峰衣襟前被降龙掌力震成水雾。三十年前雁门关外用来破契丹铁骑的招式,此刻竟化作切磋时的起手式。
乔峰大笑震落槐花,左脚踏碎古道界碑。降龙掌力随踏步之势轰出,气浪卷起满地碎石。段无咎旋身避过锋芒,折扇边缘在气劲中裂开细纹——精钢打造的扇骨竟被掌风刮出沟壑。
“好个见龙在田!”段无咎并指如剑,六品一阳指的金芒点向乔峰曲池穴。乔峰右臂肌肉虬结,竟用铁袖功硬接指力。布帛撕裂声里,两人足下青石板同时龟裂,裂缝如蛛网漫出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