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少室山笼罩在青灰色的雾气中,露水顺着古老的松针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段无咎背着昏迷的玄苦,踏出达摩洞的瞬间,山风裹挟着铁甲碰撞的铮鸣声扑面而来。
殿下,辽国骑兵围堵了少林。褚万里急匆匆来到段无咎身边,跻身喊道。
洛十九随即一声弹出了望镜,精钢打造的镜筒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重甲五百,领队的是...
段无咎抹去剑上的血渍,眯起眼睛望向山道。雾气中,契丹武士的狼头大旗若隐若现,为首那人身形魁梧,灰白的鬓角间依稀可见当年降龙十八掌留下的掌风痕迹。
是萧大王。段无咎沉声道,手指不自觉地摸向怀中的血玉匕首。看来历史的惯性还是让乔峰去了辽国并成为辽国大将。
就在这时,少林寺的钟声突然炸响,震得松枝上的露珠簌簌落下。朱丹臣的判官笔轻轻挑开一片飘落的树叶:方丈敲的是聚将钟,看来十大派都到齐了。
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玄慈方丈的九环锡杖深深插入青石地面。他身后站着九位装束各异的人物,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色。
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带着三十六名弟子摆出打狗大阵,手中的竹杖重重地点在写有字的污渍上。这位以铁面无私着称的长老,此刻正死死盯着远处的萧峰,手中攥着半块杏子林留影壁的碎片。
白长老,一个年轻的丐帮弟子低声道,萧...萧峰真的会来报仇吗?
白世镜的指节发白:二十年前的血债,总要有人来还。
头戴面具的新丐帮帮主双目紧紧瞪着萧峰一行人,双拳因紧攥而指节发白。
三个月前,昆仑山绝壁的冰棱如刀,游坦之的十指已经冻得发紫。他蜷缩在万年玄冰凿出的洞穴里,听着头顶星宿派弟子的叫骂声渐渐远去,这才敢吐出含在嘴里半天的血沫子——那里面混着两颗被打碎的后槽牙。
游少庄主好大的能耐。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这个动作立刻让脸上结冰的伤口重新裂开。三个月前聚贤庄那场大火,把他从锦衣玉食的少庄主变成了丧家之犬。父亲游驹被乔峰所害的模样,至今还在噩梦里反复出现。
冰窟深处突然传来的轻响。游坦之警觉地摸向腰间,却只碰到半截断剑。声音越来越近,竟是一块冰壁在自行剥落,露出后面黑黝黝的缝隙。他鬼使神差地爬进去,指尖突然触到某种柔软的织物——是具盘坐的干尸!
干尸膝盖上摊着卷泛黄的羊皮,开头九阳真经四个字让游坦之呼吸骤停。更惊人的是干尸左手小指戴着的铁指环,上面少林玄澄的刻痕清晰可见。
达摩院首座...居然死在这里?他颤抖着捧起羊皮卷,突然发现干尸右手食指指着洞壁。借着微光看去,冰壁上刻满运功路线图,最上方潦草地划着几行字:张叔宝留:余与澄师论道昆仑,惜其执念太深...九阳六重后当谨记——亢龙有悔,盈不可久。
游坦之再抬头时,洞外已是漫天风雪。他死死攥着羊皮卷,指甲掐进掌心。父亲临死前那句别报仇还响在耳边,但此刻经脉里流转的九阳真气,正把这句话烧成灰烬。
第一重氤氲紫气练成那晚,他浑身毛孔渗出的血珠把整片冰壁染红。第二重易筋洗髓时,不得不咬住玄澄的腿骨防止惨叫出声——星宿派的搜山队就在三百丈外。
到第四重金刚不坏时,变故突生。全冠清带着丐帮弟子围住冰窟,打狗棒敲击冰面的声音像催命符:游贤侄,丁老仙让我给你带句话...
游坦之在冰层下冷笑。他早发现全冠清每隔七日就来探查,每次靴底都沾着星宿海特有的红泥。此刻九阳真气在丹田形成漩涡,第五重至阳生阴正到了紧要关头。
你爹临死前求饶的样子...全冠清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可真不像个英雄。
冰层炸裂的瞬间,游坦之破冰而出。全冠清的打狗棒刚举到一半,就看见少年掌心托着块聚贤庄的残匾——那上面二字正被九阳真气烧得通红。
全长老。游坦之的声音比昆仑寒冰还冷,家父的债,该算算了。
全冠清到底是丐帮九袋长老,打狗棒法字诀立刻护住周身要穴。但他没料到游坦之根本不躲,任由钢棒砸在肩头——第六重九阳在天的护体罡气反震,竟把打狗棒寸寸崩碎!
寒冰绵掌?游坦之捏住全冠清偷袭的右掌,看着对方指尖蓝汪汪的毒针,星宿派的功夫,全长老使得挺顺手。说罢九阳真气顺经脉逆冲,全冠清整条右臂的血管突然暴起,皮肤下像有无数火蛇游走。
游...游帮主!全冠清突然跪倒,从怀里掏出块青铜令牌,这是打狗大阵的阵眼令!只要您...
游坦之瞥了眼令牌上非丐帮帮主不可持的刻字,突然笑了。他想起羊皮卷末尾那句话:九阳极盛时,当以柔克刚。于是伸手扶起全冠清:全叔何必如此?侄儿还要靠您主持帮务呢。
三日后。丐帮君山总舵的香堂前,全冠清捧着染血的青竹令高喊:游帮主在雁门关独战星宿派三大毒使,此乃...话音未落,游坦之的铁面具突然反射阳光,刺得众人睁不开眼。
趁这间隙,少年帮主袖中射出三根冰针,钉在香案上的《丐帮志》书页间——那正好记载着三十年前汪剑通与星宿派的秘密往来。当全冠清发现时,游坦之已经握着打狗棒指向星宿海方向:从今日起,丐帮弟子见星宿派门人...棒头燃起九阳真火,不死不休。
夜色中的君山议事厅,游坦之摘下面具擦拭。铜镜里那张脸已经布满赤红纹路——这是强练九阳第六重的反噬。桌上摊着全冠清主动上交的密信,每封落款都是星宿海丁兄亲启。
帮主。白世镜在门外轻咳,您要的《易筋经》梵文译本找到了。老迈的执法长老递来经书时,手指在玄澄注三个字上停留了片刻。
游坦之瞳孔骤缩。这字迹与冰窟羊皮卷上的批注一模一样!他假装翻阅经书,余光却瞥见白世镜的打狗棒正微微颤动——棒身暗格处露出半截星宿派令牌的边角。
白长老。游坦之突然合上经书,听说您当年与家父交情匪浅?
白世镜的棒头撞到青砖:老帮主与游庄主...确实常论武学。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游坦之腰间——那里挂着从全冠清身上搜出的玄澄指环。
窗外传来打更声。游坦之望着洞庭湖上的雾气,想起冰窟里那句亢龙有悔。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张叔宝要特意提醒练到第六重的人——这君山总舵里的阴谋,可比昆仑冰窟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