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制铃铛的铃舌“叮”地自鸣时,小远正蹲在育苗区给向日葵系红绳。淡红色的绳结刚缠到花茎,挂在陶钵旁的铃铛突然晃起来,不是风刮的,是铃身自己在振动,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让周围的向日葵花瓣同时往铃铛方向转,像被声音牵住的木偶。 “哥哥,铃铛在叫小太阳!”
孩子举着用铃铛碎片粘的“铃舌小太阳”跑过来,浅灰色衣服沾着红绳线头——他刚用碎铃铛片做手工,怀里的三花猫突然竖起耳朵,爪子把陶制铃铛盒扒到了地上,“小猫听见铃声就蹭铃铛,像在听音乐,之前听脉雾的声音都会炸毛呢!”
我蹲下来拿起铃铛,指尖触到冰凉的铃身——这是上周从废弃钟楼捡的旧物件,铃口刻着水纹和光粒的混合纹路,之前一直没动静,刚才小远的红绳碰到铃舌,突然就响了。更反常的是,铃声没往空气里散,反而往向日葵的花盘里钻,花瓣上的露珠震出细屑,凝成淡银色的光粒,既不是水脉的紫,也不是光脉的金,是种像金属振动的银白。
“是声脉。”
苏晴突然按住我的手,她刚用频谱仪测过铃声,屏幕上跳出条尖锐的波峰,“双脉之外的‘声脉’,老资料里写过,铜铃这类金属器物能储存声波能量,在双脉靠近时会自鸣,声脉的光粒是银白色,靠振动传播,就像水脉靠根须、光脉靠影像,声脉靠声音——刚才红绳碰到铃舌,其实是触发了声脉的‘振动开关’。”
顶楼老人拄着拐杖凑过来,铜制温酒壶的壶沿碰了下铃身,铃声突然变调,从细弱的“叮”变成浑厚的“咚”,向日葵花瓣竟跟着铃声开合,像在打节拍,“我年轻时在钟楼当守钟人,见过这铃铛‘认声’——有次暴雨后,它自己响了半个时辰,把钟楼里的灰尘震得漫天飞,还在墙面上震出了细小的纹路,和现在铃口的纹路一模一样。”
林薇薇举着直播设备对准铃铛,镜头里的银白光粒突然聚成道细线,顺着设备线爬进麦克风,在直播画面里拼成半道声波符号——和之前罗盘、胶片上的符号不同,这符号像条波动的线,两端缠着水纹和光粒,“是三脉共振!”
她突然后退半步,设备喇叭里传出细微的回声,“声脉是水脉和光脉的‘触发键’,之前双脉一直没法完全交汇,就是缺了声脉的振动——刚才直播设备接收到双脉信号,才让声脉光粒拼成了触发符号!”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已经摸出了螺丝刀,刚碰到铃铛的铃舌,铃声突然停了,铃身表面浮现出淡银色的刻痕,是张简易的地图,标着“废弃钟楼-声脉腔”的位置,“是声脉记忆!”他停住手里的动作,声音发颤,“和光脉靠胶片储存影像、水脉靠根须储存路线一样,声脉靠金属振动储存地图,刚才咱们碰铃舌,其实是‘播放’了地图——这铃铛就是张活的路线图。”
小远突然指着铃铛内侧,那里藏着张卷成细条的纸条,用红绳缠着,和他系向日葵的红绳一模一样:“里面有纸!刚才粘手工时,我看见铃舌后面有红绳头!”
我们小心展开纸条,泛黄的纸上用铅笔写着:“声脉腔在钟楼地下一层,需三脉共振开启,钥匙为‘铃舌印记’——警告!声脉振动超过60分贝会引发脉雾暴走,进去后需用软布裹住铃铛,不然会震碎周围的脉源物品。”
“是守钟人的笔记!”
老人突然激动起来,拐杖戳得地面“咚咚”响,“1991年钟楼停用前,守钟人说要去‘藏个能叫醒双脉的东西’,当时没人信,现在才知道是藏了这铃铛——他怕声脉失控,特意用红绳缠了纸条,提醒后来人小心。”
他把纸条塞进我手里,“声脉暴走比脉雾还危险,之前有个修钟的师傅,不小心让铃铛响了声大的,震得钟楼的砖都掉了,还把地下的脉雾引了上来,差点把人困在里面。”
穿棕色夹克的大叔已经把铃铛挂在腰间,铃身突然变轻,像被声脉光粒托着似的。“得去钟楼激活声脉腔,不然双脉一直悬着,脉雾早晚会漫到聚居点。”
他往门口走时,铃铛突然又响了声轻的,银白光粒在沙地上画出条虚线,指向钟楼的方向,“这是声脉路线,跟着铃声走不会错,就像船靠灯塔导航,咱们靠铃铛导航。”
林薇薇突然把直播设备架在铃铛旁,屏幕里的实时画面突然变了,钟楼的声脉腔门口,淡紫的水脉、淡金的光脉正围着道银白的声脉转,像在等什么东西,“是三脉等触发!”
她把设备凑到我面前,“只要咱们带着铃铛到声脉腔,让铃舌碰里面的共振石,三脉就会完全交汇,双脉核心的门就能打开——但得裹住铃铛,别让它响太大声,不然会引脉雾过来。”
小远突然把“铃舌小太阳”塞进我兜里,碎片是用铃舌碎块做的,贴着掌心能感觉到细微的振动:“哥哥,带着小太阳,它能帮你小声响!刚才我粘它的时候,铃铛就没大声叫,肯定能让声脉不暴走!”
孩子的指尖沾着银白光粒,在我手背上画了个小小的铃形,那印记竟也泛着银白的光,“要是你控制不住铃声,就摸小太阳,它会帮你稳住振动!”
我们往钟楼走时,铃铛始终响着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银白光粒在地面画出的路线像条银色的小溪,跟着我们移动。
老人走在最前面,温酒壶里装着新调的“声脉阻剂”——用薄荷水混了铃铛碎末,摇起来沙沙响,“这阻剂能裹住声脉振动,就像给铃铛穿了层软衣,刚才在育苗区试了,倒点在铃身上,铃声能小一半,咱们得省着用,阻剂不多了。”
刚到钟楼门口,铃铛突然“叮”地响了声,银白光粒指向钟楼的石阶。石阶缝里渗着淡紫和淡金的光,是水脉和光脉在往声脉腔方向聚,“是三脉汇流!”苏晴突然停住脚,她摸了摸石阶上的光,“声脉腔就在下面,双脉已经在等咱们了——但得轻着走,石阶下面是空的,声脉振动太大,会把石阶震塌。”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已经用软布裹住了铃铛,铃身的振动透过布传出来,像隔着棉花的心跳。
我们顺着石阶往下走,每走一步,铃铛就响一声轻的,银白光粒在前方照亮路,避免踩到松动的石阶。
走到地下一层,眼前出现个圆形的空间,中央立着块半米高的共振石,石面上刻着和铃铛一样的水纹光粒混合纹,石旁的地面上,淡紫、淡金、银白三道光正绕着石转,像在跳圆舞曲。
“是声脉腔!”林薇薇举着直播设备对准共振石,屏幕里的三道光突然聚到一起,在石面上拼成完整的“三脉印记”——和铃铛的纹路、银徽章的刻痕完全吻合,“只要让铃舌碰印记,三脉就会共振,双脉核心的门就会开!”
我刚要把裹着布的铃铛凑过去,突然听见石后传来细微的声音——不是脉雾的幻象,是人的咳嗽声,还带着金属碰撞的响,“有人吗?我被困在这里三天了,我的共振仪坏了,没法触发声脉……”
小远突然拉住我的衣角,“铃舌小太阳”在我兜里亮起来:“是之前那个叔叔!”
我们绕到石后,果然见个穿地质服的男人靠在石上,手里攥着个坏了的共振仪,和陈建国的款式一样,只是更旧,“我叫李守义,是钟楼的最后一任守钟人,1991年为了藏铃铛,被脉雾困在这里,一直靠铃铛的小声响维持意识……”
老人突然走上前,握住李守义的手:“我认识你!当年你还教我调过钟楼的大钟,说声脉能‘叫醒’双脉,当时我还不信!”
两个老人的手碰到一起,共振石突然“嗡”地响起来,三道光同时往石面的印记涌,铃铛的铃舌自动弹出布套,“叮”地碰在印记上。
三脉共振的瞬间,整个空间都在振动,淡紫、淡金、银白的光缠成道光柱,从共振石顶端射向天花板,在顶上震出个圆形的洞口,洞口里传来“轰隆”的声响,像是地下通道的门开了。
更神奇的是,铃铛表面突然浮现出张完整的地图,标着双脉核心的位置——在锦园地下五层,需要三脉共振的光柱才能打开入口。
“核心的门开了!”苏晴指着洞口,光柱里正往下飘着淡金色的光粒,“但得快点进去,三脉共振的光柱只能维持十分钟,脉雾已经在往这里聚了,再不走会被淹!”
李守义突然从怀里摸出个小铜铃,和我们的铃铛是一对,只是更小:“这是‘子铃’,母铃在你们手里,子铃能指引核心的路,还能防脉雾暴走。”
他把小铃塞进小远手里,“孩子的手工能稳声脉,带着子铃,你们能安全到核心。”
小远把“铃舌小太阳”和子铃绑在一起,举在手里,两道银白光聚成道细光柱,指向洞口:“哥哥,咱们快走吧!小太阳和子铃一起亮,肯定能找到核心!”
我们跟着光柱往洞口走时,身后的声脉腔开始弥漫脉雾,淡紫、淡金的雾缠在一起,像在追赶我们。铃铛在我腰间轻响,像是在倒计时,提醒我们光柱的时间不多了。
洞口下方的通道里,三脉的光正连成道直线,指向漆黑的深处,那里藏着双脉核心的秘密,也藏着李守义被困三十年的等待。
这一次,我们不仅要打开核心的门,还要带着守钟人走出脉雾,完成他跨越三十年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