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快递车“突突”地碾过小区主干道,引擎声裹着露水的潮气,把我从睡梦里拽了出来。我揉着眼睛走到阳台,灰色t恤的领口还皱着,就看见穿橙色制服的快递员蹲在楼下,手里捧着个印着“易碎”标识的纸箱,正抬头往顶楼喊——那是爷爷家的方向。
刚想转身洗漱,就听见对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邻居女主播扎着丸子头,浅粉色的睡衣外面套了件防晒衫,手里攥着个刚拆封的面包:“江若尘!你看见没?快递员给爷爷送了个大箱子,爷爷站在阳台摆手说没买东西,好像有点慌!” 我心里纳闷——爷爷平时除了偶尔买些日用品,很少收大件包裹,还是“易碎”的。“走,上去看看!”我抓过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顺手把桌上的牛奶揣进兜,“别是快递送错了,爷爷年纪大,别让他着急。”
我们俩往顶楼跑,刚到六楼就撞见苏晴和她男人拎着菜篮子出门,苏晴穿米白色针织衫,手里还攥着根刚买的小葱:“你们这么急去哪?”“爷爷收到个陌生快递,怕是送错了!”女主播喊了一声,苏晴立刻把菜篮子递给她男人:“你先把菜拿回家,我跟他们上去看看!” 到顶楼时,快递员正拿着签收单跟爷爷解释,爷爷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深色中山装,手里捏着老花镜,眉头皱得紧紧的:“小伙子,我真没买东西,你是不是看错地址了?我是锦园西区七栋顶楼,不是东区啊!”
快递员低头看了眼单子,突然拍了下大腿:“哎哟!真是送错了!地址是东区七栋,我看漏了‘东’字!” 可当快递员要把箱子拿走时,爷爷却突然拉住他的胳膊:“等等,这箱子上写的收件人是‘李建国’,我也叫李建国……”他伸手轻轻碰了碰纸箱,“能不能打开看看?万一里面是重要东西,人家等着用呢?”快递员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我们,点头同意:“您小心点,里面好像是玻璃瓶装的。”
我找了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胶带,掀开纸箱——里面垫着厚厚的气泡膜,裹着个白色的药盒,盒身上印着“儿童退烧药”的字样,还有张处方单,上面写着“急需,每日三次”。爷爷的手瞬间僵住了:“这是给孩子的药……送错了可不行,孩子等着吃药呢!” “快递员,你能联系上寄件人吗?”
苏晴蹲下来,指着处方单上的电话,“这上面有号码,问问对方是不是急着要。”快递员掏出手机拨过去,却只传来“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提示音,他挠了挠头:“可能号码写错了……我还有别的件要送,要不我下午再来处理?” “不行!”穿棕色夹克的大叔突然从楼梯间冒出来,他扛着个工具箱,大概是要去帮邻居修水管,棕色夹克上沾了点铁锈,“孩子的药哪能等下午?万一耽误了怎么办!咱们一起找!”
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背着工具包走了上来,他刚帮西区三栋的老人修完水管,蓝色工装的口袋里还露着半截胶布:“我也来。” 大家围在爷爷家的小客厅里,对着快递单琢磨。女主播把单子铺在桌上,用铅笔在“锦园东区七栋”下面画了道线:“咱们是西区,东区跟咱们就隔一条马路,要不我和苏晴姐在家联系物业查东区的住户信息,你们去东区打听?”
苏晴点头附和,从包里掏出笔记本:“我记下班主任何老师的电话,她说不定认识东区的物业。” “我跟工装大哥去东区!”我抓起桌上的快递单,折好塞进兜里,“大叔您陪爷爷在家等消息,万一寄件人联系过来,也好有个回应。”工装男没说话,只是从工具包里掏出个手电筒——虽然是早上,东区的楼道光线比西区暗,他又摸出张小区地图,是之前帮物业修电路时留的,上面标着东区的楼栋分布。
我们俩往东区走,刚出西区大门,就看见快递员的车停在路边,后轮有点瘪——大概是刚才碾到了路边的钉子。“等等!”工装男突然停下脚步,蹲在车旁,手指戳了戳轮胎,“胎破了,你这样开出去会出事。”他从工具包里掏出备胎和千斤顶,动作麻利地卸胎、换胎,快递员站在旁边,手忙脚乱地递工具:“真是太谢谢了!我这还有好几个件,要是车坏了,今天都送不完。” 换好胎已经过了十分钟,我心里有点急——处方单上写着“今日需服首剂”,现在都快九点了。
东区和西区格局差不多,门口也有棵老香樟树,只是楼栋号是红色的,比西区的蓝色显眼。我们从东区一栋开始问,碰到晨练的阿姨就拿出快递单:“您认识七栋的李建国吗?他家孩子等着用退烧药。” 问了三栋楼都没结果,工装男突然指着快递单上的电话:“这里的号码少了一位,最后一位是‘3’还是‘8’?”我凑过去看,单子被折得有点皱,数字模糊不清。正着急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女主播打来的,声音带着点雀跃:“江若尘!我们联系上东区物业了,七栋确实有个李建国,电话是快递单上的号码补个‘8’!我已经打通了,他说孩子凌晨发烧,药是托老家亲戚寄的,正着急找呢!”
我赶紧把电话报给工装男,他拨通后,简单说了句“我们在东区七栋楼下,给你送药”,就挂了电话。我们往七栋跑,刚到单元门口,就看见个穿黑色运动服的男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手里攥着手机,眼眶有点红:“是不是你们送药来?孩子烧到39度,家里的药吃完了!” 工装男把药盒递过去,男人接过来时手都在抖,打开看了眼就往楼上跑,跑了两步又回头,从兜里掏出钱包:“多少钱?我给你们!”“不用!”我赶紧摆手,“赶紧给孩子吃药吧,别耽误了。”他鞠了个躬,转身冲上楼,脚步声在楼道里撞得咚咚响。 往回走的时候,阳光已经升得很高,洒在东区的香樟树上,叶子晃着碎光。
工装男突然指着路边的便利店:“进去买点水。”他掏出钱包,买了两瓶冰矿泉水,递了一瓶给我,蓝色工装的指尖沾了点水珠:“刚才跑太快,渴了。” 回到西区时,凉亭里已经聚满了人。爷爷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个装满水果糖的小布包,看见我们就站起来:“找到了?孩子没事吧?”“没事,药送过去了,家长正给孩子喂药呢!”女主播跑过来,手里拿着块刚烤的蔓越莓饼干,塞给我,“快尝尝,我早上刚烤的,还热乎。” 苏晴和她男人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过来,红色的瓜瓤浸在冰水里,甜香扑鼻:“大家都累了,吃点西瓜歇会儿。”穿棕色夹克的大叔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还是咱们小区人齐心!换别的地方,谁管这闲事啊!”
工装男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块西瓜,没说话,却伸手摸了摸凑过来的三花猫——小猫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爷爷掏出水果糖,分给每个人:“这是我孙子上次回来买的,甜,你们尝尝。”我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心里也暖暖的。快递员又回来了,这次手里捧着个小纸箱,递给爷爷:“叔,这是您的快递,早上忘拿了,是您孙子寄的钙片。”爷爷接过箱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这孩子,还想着我。” 阳光透过香樟树的缝隙,在凉亭里洒下细碎的光斑。
三花猫蜷在女主播的腿上,尾巴轻轻晃着;苏晴和她男人在讨论下午要不要去给向日葵苗浇水;大叔在跟工装男说,下次修水管可以叫上他,两个人快;爷爷坐在旁边,手里摩挲着孙子寄的钙片盒子,嘴角一直带着笑。 我咬着甜丝丝的西瓜,看着眼前的画面——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只是一场因为快递送错引发的小插曲,却让大家凑在一起,你帮我查信息,我帮你送药,连素不相识的快递员,都被裹进这份暖意里。
原来所谓的“牵挂”,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承诺,是看到别人有难处时,下意识地伸出手;是担心孩子没药吃时,跑遍两栋小区也要找到收件人;是最后坐在凉亭里,分享一块西瓜、一颗糖的踏实。
风轻轻吹过,带着向日葵的嫩香和西瓜的甜气。我知道,等下午太阳不那么烈了,我们还会一起去给向日葵苗松土,女主播会给三花猫带鸡胸肉,大叔会帮爷爷把钙片放进抽屉,工装男会去把东区和西区的快递车胎再检查一遍。日子就是这样,藏在一个又一个这样的小事里,不惊天动地,却足够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