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光刚透过帐篷缝隙,小远的哭声就钻了进来——他攥着瘪掉的奶粉罐,米白色的奶粉渣沾在嘴角,罐底结着块深色的硬块,是昨晚从聚居点换来的儿童奶粉,不知怎么受潮了,冲不开也咽不下。
林嫂蹲在旁边,用温水反复冲泡,米白色旧针织衫的袖口沾了奶渍,声音带着颤:“再试试……说不定多搅搅就化了。”
我凑过去看,奶粉罐的密封盖早没了,罐身锈了道细缝,潮气就是从那儿渗进去的。
聚居点的管理员刚路过,摇着头说:“最后一罐没受潮的,今早被东边来的人换走了,要找只能去北边的废弃超市,去年有人在那儿见过未开封的奶粉箱。”
“我去!”
穿棕色夹克的大叔扛着木棍走过来,棕色夹克的肘部磨出了毛边,他往帐篷外望了眼,沙雾还没浓,“我跟江小子、工装小子去,那超市我去年路过过,在旧国道旁边,就是门口被个旧冰箱堵了,得用撬棍挪开。”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背着工具包跟上来,蓝色工装的口袋里插着半截测电笔,他刚检查完活动区的木马,手里还攥着个干净的密封袋:“我带了防水布和铁丝,找到奶粉能包好,免得路上受潮。”
苏晴和她男人留在聚居点,苏晴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地图,是从管理员那借的:“你们顺着北边的旧路标走,别拐进岔路,地图上标了超市的位置,离这儿一里地不到。
我跟女主播看着小远,再把昨天找的彩笔整理好,你们路上用对讲机联系,沙雾要是起了就找地方躲。”
女主播抱着浅棕色小狗,浅粉色旧卫衣的口袋里揣着包干薄荷:“我把小狗给你们,它能闻见霉味,要是奶粉坏了它肯定会叫,这薄荷也带上,路上渴了煮水喝。”
林嫂把小远的旧拨浪鼓塞进我兜里,又往我手里塞了块烤得干硬的馒头:“路上垫肚子,小远说……等你们回来,要给你们看他用彩笔涂的‘奶粉罐小太阳’。”
小远趴在她怀里,攥着我的衣角,小声说:“哥哥,别摔着。”
出发时,沙粒在脚下“沙沙”响,风裹着细沙打在脸上,有点痒。
小狗趴在我怀里,鼻子不停嗅着空气,走了约十五分钟,它突然从怀里跳下来,对着前方的黑影“汪汪”叫——那是间废弃的超市,门楣上“惠民超市”的招牌掉了大半,剩下的“惠民”二字被沙粒糊得发黄,门口横躺着个半人高的旧冰箱,外壳锈得发黑,把店门堵得严严实实,冰箱门上还贴着张褪色的海报,画着瓶牛奶,像是在暗示里面藏着物资。
“得先把冰箱挪开。”
工装男蹲下来,从工具包里掏出撬棍,蓝色工装的袖口沾了沙,他把撬棍插进冰箱底部:“这冰箱是空的,不算沉,江若尘你跟我抬左边,大叔你抬右边,别让冰箱门掉下来砸着狗。”
撬棍刚发力,冰箱突然“吱呀”一声晃了晃,门上的海报“哗啦”掉在地上,溅起的沙粒差点迷了小狗的眼。
“小心!”
大叔赶紧用木棍顶住倾斜的冰箱门,“这冰箱的合页锈死了,一歪就容易掉。”
我们三人一起用力,把冰箱慢慢往旁边挪,露出后面的玻璃门——玻璃碎了大半,沙粒从缺口灌进去,在地上积成薄薄一层,阳光透过缺口照进去,能看见里面散落的货架,蒙着厚沙。
超市里的空气混着霉味和甜腻的气息,是过期零食腐烂的味道。
小狗突然冲进去,对着最里面的货架“呜呜”叫,手电筒的光扫过去,货架最上层摆着两箱蓝色的奶粉,纸箱虽然受潮发皱,却没破,上面的“儿童配方奶粉”字样还能看清,生产日期是末世前半年,没过期。
“找到了!”
我刚要伸手去够,脚下突然一沉,踩空了块朽掉的地板,半个身子往下坠,手忙脚乱间抓住了旁边的货架,铁皮货架“咯吱”响,上面的旧饼干盒晃了晃,眼看就要砸下来。
“抓紧!”工装男冲过来,伸手拽我的胳膊,他的掌心沾了沙,却抓得极稳,蓝色工装的袖子被我拽得绷紧:“慢慢爬上来,下面是空的,别碰着底下的碎玻璃。”
好不容易爬上来,怀里掉出样东西——是小远塞给我的拨浪鼓,木质的鼓身磕在货架上,发出“咚咚”的轻响,正好惊醒了躲在货架后的三花猫(是上次跟着林嫂的那只,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它“喵”地叫了一声,爪子扒着奶粉箱,像是在帮我们稳住箱子。
“快把奶粉包好!”
大叔已经扛着一箱奶粉往门口走,“沙雾浓了,我看天边的云,是灰黄色的,别等会儿走不动。”
工装男从工具包里掏出防水布,把两箱奶粉裹得严严实实,用铁丝绑紧:“我扛一箱,江若尘你扛半箱,大叔你拿着工具,咱们分着带,别累着。”
往回走时,小狗突然对着路边的矮墙叫起来,拨开沙粒,墙根下藏着个旧的铁皮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包未开封的儿童饼干,巧克力味的,虽然有点软化,却没变质。
“运气不错!”我把饼干塞进怀里,“回去给小远当零食,他昨天还说想吃甜的。”
沙雾越来越浓,风裹着沙粒打在奶粉箱上,发出“簌簌”的声。
三花猫突然从怀里跳下来,往旁边的旧屋跑,我们跟着过去,发现是间废弃的护林员小屋,屋顶还能遮沙。
推开门,里面有个旧铁炉,炉子里还留着点木炭,我赶紧掏出薄荷和饼干,用余温烘了烘饼干,又煮了点薄荷水,大家坐在屋里歇脚,小狗蜷在脚边,三花猫则趴在奶粉箱上,像个小守卫。
等沙雾散时,太阳已经升到半空。
我们扛着奶粉往聚居点走,刚到门口,就看见小远趴在苏晴怀里,手里攥着张彩笔画——画的是个蓝色的奶粉罐,罐身上画着个橘色小太阳,旁边站着几个小人:举撬棍的(工装男)、扛木棍的(大叔)、揣拨浪鼓的(我)。
“哥哥!你们回来啦!”
小远挣脱苏晴的手,跑过来抱住我的腿,眼睛盯着奶粉箱,亮闪闪的。
林嫂赶紧跟过来,伸手扶着孩子的胳膊,怕他摔着:“慢点跑,别碰着奶粉箱。”
工装男蹲下来,打开防水布,把其中一箱奶粉递给林嫂:“里面的密封袋没破,能直接冲。”
傍晚的篝火旁,小远喝着新冲的奶粉,嘴角沾着奶渍,手里拿着块巧克力饼干,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女主播蹲在旁边,用彩笔帮他在画纸上添了只小狗和小猫,苏晴则在物资清单上写下“新增儿童奶粉2箱、巧克力饼干5包、密封袋10个”。
穿棕色夹克的大叔坐在篝火边,用木棍拨弄着炭火,突然说:“明天我去趟西边的废弃母婴店,听说里面有旧的尿不湿,给小远带回来。”
工装男没说话,却从工具包里掏出个旧的儿童玩具车——是今天在超市货架下找的,上了发条能跑两步,小远看见后,立刻放下饼干,追着玩具车跑。
苏晴打开爷爷给的旧收音机,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信号:“锦园小区……向日葵开花了……居民在晒野菜干……”我心里一暖——是爷爷那边的消息,他肯定正坐在阳台,看着那株我帮他种的“领头羊”,说不定还在给向日葵浇水。
夜色慢慢漫进聚居点,篝火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
小远追着玩具车跑,笑声飘得很远;小狗跟在后面,时不时用头蹭蹭他的腿;三花猫蜷在林嫂怀里,尾巴轻轻晃着;大叔和工装男在讨论明天找母婴店的路线,苏晴则在整理今天换回来的物资,指尖划过奶粉箱,嘴角带着笑。
我靠在活动区的木桩上,手里捏着小远刚画好的“奶粉罐全家福”,彩笔的蓝色和橘色蹭在指尖,暖融融的。
聚居点的帐篷灯一盏盏亮起来,像撒在沙地上的星星,风里裹着奶粉的甜香,还有小远的笑声。
末世的沙还在吹,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新的麻烦,但此刻这些细碎的温暖——孩子的笑脸、怀里的热薄荷水、刚找到的奶粉,已经足够让我们攥着希望,往明天再走一步。
睡前,我把小远的画叠好,放进贴胸的口袋里,旁边是那只旧拨浪鼓。
指尖蹭过画纸和鼓身,一张鲜亮,一件温热,都带着小远的气息。
我摸出对讲机,调到应急频道,轻轻说了句:“爷爷,小远喝上奶粉了,您那边的向日葵,肯定开得很好吧?”
频道里静了几秒,然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像远方的回应,裹着向日葵的清香,落在耳边,温柔得像爷爷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