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逃的就是课。
谢怀蝶还是没受得了逃课的诱惑带着许知夏来了学校后墙隐蔽的角落。站定后,谢怀蝶双手插兜,斜睨着身旁一脸平静的许知夏,最后一次确认,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你确定你真的让我出去?” 他特意强调了“你让我”三个字。
许知夏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闪烁,干脆地点了下头。
“没有炸?” 谢怀蝶眯起眼睛,像只警惕的猫。
许知夏摇头。
谢怀蝶盯着他看了几秒,试图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破绽,但失败了。他咬了咬牙,豁出去了般:“行!”
他后退几步,助跑,蹬墙,伸手,动作流畅地再次翻上了墙头。蹲在墙头,他低头看着下面依旧站得笔直的许知夏,心里那点不踏实感又冒了出来,忍不住又问:
“我跳了?” 带着点最后的试探。
“跳吧。” 许知夏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依旧平稳。
“我真跳了?” 谢怀蝶扒着墙头,半个身子探出去。
许知夏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下眼,再次点头。
“……” 谢怀蝶心一横,松开手,纵身跳了下去。
“咚”,安全落地。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心里那点因为成功逃课而升起的微小雀跃,很快被一个新的问题取代——
后面那位怎么办?
他记得许知夏上次翻墙出去“抓”他,走的是正门,拿着学生会开的条子。这次可是实打实的逃课,他难道也……
谢怀蝶隔着墙,提高了声音,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朝里面喊:“喂——你会翻墙吗——”
“吗”字的尾音还没完全落下,他身边就传来一声轻巧的落地声。
谢怀蝶猛地转头,只见许知夏不知用什么方法,已经悄无声息地、稳稳地站在了他旁边,校服甚至都没怎么皱。
许知夏正微微拍着手上可能沾到的灰尘,听到谢怀蝶的话,侧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你说什么?”
谢怀蝶:“…………”
他看着许知夏气定神闲的样子,又看了看那面不算矮的墙,一口气堵在胸口。
这家伙……藏得够深的啊!
他憋了半天,才把那句“你他妈怎么上来的”给咽了回去,没好气地扭过头,硬邦邦地甩出两个字:
“没什么,走吧。”
说完,他率先迈开步子,朝着外走去。
许知夏这家伙,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循规蹈矩”。这次翘课,恐怕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
许知夏看着他那明显又吃了个闷亏的背影,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迈步跟了上去。
谢怀蝶带他去的是商场。上次去网吧就觉得这人对那里肯定不感兴趣,但他又不能自已失去逃课的兴趣。
所以商场是好选择。既有游戏厅,又有吃的。
虽然旁边还跟着个怎么看都和这环境格格不入的许知夏,但逃课的新奇感和自由的空气暂时压倒了对他的不爽。
他几乎是目标明确地开始了自己的“堕落”之旅。
奶茶是必喝的。他熟门熟路地钻进一家网红奶茶店,点了全糖加冰的招牌款,瞥见许知夏站在门口,完全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不感兴趣”。谢怀蝶撇撇嘴,不管他,自己抱着冰凉甜腻的杯子喝得畅快。
冰淇淋是必吃的。路过冰淇淋店,他又毫不犹豫地买了个最大的甜筒,上面插满了五彩的巧克力棒和饼干。许知夏依旧像个沉默的背景板,站在几步开外,看着他把冰淇淋吃得满嘴都是,眼神里依旧没什么波澜。
直到谢怀蝶晃悠到了游戏厅门口。
五光十色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效,各种游戏机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响……谢怀蝶眼睛一亮,这才是他今天出来的重头戏!他抬脚就要往里冲。
就在这时,他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在一个角落的娃娃机前顿住了。
那台机器里堆满了各种毛绒玩具,其中一只蓝色的、龇牙咧嘴的鲨鱼玩偶格外显眼。谢怀蝶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对这种软乎乎的东西向来无感,怎么会突然停下来?
许知夏跟在他身后,看到他在娃娃机前停下,目光微动。
记忆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似乎被触动了——小时候,谢怀蝶总是扯着他的衣角,非要来商场抓娃娃,抓到了就……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将那点不合时宜的回忆压了下去。
他走到谢怀蝶身边,看着玻璃橱窗里那只蓝色的鲨鱼,语气平淡地问:“想要?”
谢怀蝶像是被踩了尾巴,立刻否认,语气硬邦邦的:“不想。”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刚刚有一瞬间觉得那鲨鱼丑萌丑萌的。
许知夏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径直走向服务台,换了一把游戏币。然后他回到娃娃机前,投币,操控摇杆,动作算不上熟练,但异常专注和稳定。
谢怀蝶抱着胳膊在旁边看着,心里嗤笑:装什么装,年级第一还能擅长这个?
然而,许知夏只试了两次。第一次夹子落空,第二次,夹子精准地落下,收紧,稳稳地将那只蓝色的鲨鱼玩偶抓了起来,移动到出货口,“咚”地一声掉了出来。
许知夏弯腰取出那只鲨鱼,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眉头皱起,评价道:“丑。”
说完,他转过身,直接把鲨鱼塞到了谢怀蝶怀里,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处理掉了一个不喜欢的物件:“给你了。”
谢怀蝶下意识地接住,怀里瞬间被柔软的填充物占据。
他低头看着那只咧着嘴、眼神呆滞的蓝色鲨鱼,又抬头看看许知夏那张没什么表情却隐约透着一丝别扭的脸,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这人……是不是有病?
明明是自己去抓的,抓到了又说丑,然后就这么随手塞给他?
但指尖传来的毛绒触感并不讨厌,甚至……有点舒服。他捏了捏鲨鱼的鳍,嘴上却不饶人:“谁稀罕你这丑东西。”
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把鲨鱼扔回去,反而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鲨鱼粗糙的缝合线。
许知夏看着他口是心非的小动作,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朝游戏厅里面走去,仿佛刚才那个抓娃娃的插曲只是顺手为之。
谢怀蝶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里这只被评价为“丑”的蓝色鲨鱼,最终还是没舍得扔。他别扭地把它夹在胳膊底下,快走几步跟上了许知夏。
只是那只鲨鱼,直到他们离开游戏厅,甚至回到学校,都一直被他或拿或夹地带在身边,没有像他声称的那样“不稀罕”地丢掉。
许知夏用他最拧巴的方式,完成了一次笨拙的、不被承认的“送礼”。而谢怀蝶,也用他别扭的接受,默许了这份来自“老绿茶”的、莫名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