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执事的尸体横陈在地，眉心那点星芒尚未完全消散，兀自闪烁着纯净而冰冷的光。金算盘和无影针老默像两条死狗般瘫在官道旁，昏迷不醒。林间的血腥味混着杉木的清香，形成一种怪异而刺鼻的气息。
张子瑜站在原地，缓缓调息着体内近乎沸腾又隐隐空虚的星力。刚才那倾力一击，看似摧枯拉朽，实则抽走了他大半力量，尤其是最后维持星辉领域、同时精准控制星辰之剑斩杀执事、又瞬间压制另外两人，对心神的消耗更是巨大。经脉传来阵阵酸软刺痛，那是力量透支的后遗症。
但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清理战场，带上那两个活口，速离此地！”他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两人一组，迅速将金算盘和老默捆得结结实实，又检查了白面执事的尸体，确认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残留（星陨阁的人显然很擅长毁尸灭迹）。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人多看那尸体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块碍眼的石头。
“星主，您的伤……”潘小婷走到他身边，清冷的眸子里难掩担忧，指尖月华流转，想要为他疗伤。
张子瑜轻轻摆手，阻止了她。“皮肉之伤，无碍。先离开这里，星陨阁的人死了个执事，绝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就会有更麻烦的家伙找上门。”
他目光扫过这片狼藉的战场，又望向东南方向。天工城，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正散发出越来越强的吸力，也带来了越来越浓重的危机感。
队伍再次上路，速度比之前更快，几乎是在小跑。每个人都清楚，他们刚刚捅了一个马蜂窝。一名星陨阁执事的陨落，足以在惊鸿天下掀起不小的波澜，尤其是在这流云国风雨飘摇的当口。
果然，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数道强大的气息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那片杉木林中。来人看着白面执事那眉心一点星芒、死不瞑目的尸体，以及地上残留的、那令人心悸的纯净星辰气息，个个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是星辰之力……好精纯，好霸道的意志！”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蹲下身，仔细感应着残留的气息，声音嘶哑，“白面……死得不冤。”
“北境张子瑜……”另一人抬头望向张子瑜等人离去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阁内还是低估了他。此子，绝不能留！”
“追！他们带着两个累赘，跑不远！”
几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循着官道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气息，急速追去。
而此刻的张子瑜一行人，已经偏离了官道，钻入了官道旁更加崎岖难行的山林之中。这是欧冶瑾的建议，她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知道几条猎人和小贩才走的隐秘小路。
山路难行，尤其是还带着两个昏迷的俘虏，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但比起在官道上成为活靶子，这点代价是值得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一处隐蔽的山涧旁短暂休整时，欧冶瑾看着被扔在角落、如同破布袋般的金算盘和老默，眉头紧锁，“带着他们，我们速度太慢，目标也太明显。而且，星陨阁的人肯定有特殊方法追踪他们。”
张子瑜默默啃着干粮，没有说话。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两个烫手山芋？杀了？固然干脆，但或许能从他们嘴里撬出点关于星陨阁或者三皇子动向的情报。留着？确实是累赘，而且风险极大。
青蘅靠在一块大石上，用一根草茎剔着牙，漫不经心地道：“两个小角色，能知道多少机密？杀了省事。想知道星陨阁的动向？简单，等他们找上门来，抓个大的问问不就知道了？”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星陨阁的高手是地里的萝卜，随手就能拔一个。
张子瑜苦笑。他知道青蘅有说这话的底气，但他没有。这次能斩杀白面执事，占了属性克制、对方轻敌和地利（星辉领域）的便宜，真遇上更厉害的，或者对方有了防备，胜负难料。
他走到金算盘和老默身边，蹲下身，指尖星辉微闪，分别点在两人眉心。一丝精纯的星辰之力渡入，并非疗伤，而是带着一丝清醒神魂的意蕴。
“唔……”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悠悠转醒。金算盘一睁眼就看到张子瑜那近在咫尺、平静无波的脸，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又晕过去。老默则眼神阴鸷，死死盯着张子瑜，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我问，你们答。”张子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精神压迫，“答得好，或许能留条活路。答不好……”他指尖星辉吞吐，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金算盘冷汗涔涔，连忙道：“星主大人饶命！饶命啊！小的什么都说！是……是星陨阁的人找上我们，许以重金，让我们在望峡镇盯着，有机会就……就……”他不敢说下去。
“除了你们，星陨阁在附近还有什么布置？针对天工城，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张子瑜追问。
“这……这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啊！”金算盘哭丧着脸，“我们这种小角色，哪能知道阁内的核心计划？只知道……只知道阁内对天工宗志在必得，好像……好像天工宗里有什么他们必须得到的东西……其他的，小的真的不清楚！”
老默则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张子瑜盯着两人看了片刻，知道从他们嘴里确实撬不出太多有价值的情报了。他站起身，对两名队员示意：“处理掉。”
不是他心狠，而是形势所迫。带着这两个累赘，他们寸步难行，而且随时可能暴露行踪。
两名天符宗弟子会意，上前将面如死灰的金算盘和依旧硬气的老默拖向了山林深处。片刻后，传来两声闷响，一切归于平静。
队伍的气氛有些沉闷。虽然知道这是必要的选择，但亲手处决俘虏，终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走吧。”张子瑜打破了沉默，率先向山涧另一头走去，“尽快赶到天工城附近，见机行事。”
他心中已有决断。天工城必须去，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莽撞了。需要更详细的情报，需要了解城内的具体情况，需要……寻找可能的盟友，或者，至少是能利用的力量。
这惊鸿天下，单打独斗，终究是走不远的。
星火需要柴薪，才能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