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更新殿内,玉鼎真人刚刚结束对几名受伤净世军士的疗愈,正与留守的几位将领商讨军务。风曦踏入殿门,带来的不仅是宴席间淡淡的仙醴余香,更有眉宇间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
副将快步上前,双手呈上一枚闪烁着急促红光的玉简,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其中的紧迫:“天尊,巡天司动用最高级别的‘赤霄传讯’,北俱芦洲葬魔渊……剧变!”
风曦接过玉简,神念瞬间探入。刹那间,一股混乱、暴戾、充满侵蚀意味的意念碎片伴随着影像冲入她的识海——那是留守仙官最后传回的片段:
昏暗的天空下,巨大的深渊如同洪荒巨兽张开的狰狞口器,浓郁的、近乎实质的漆黑魔气如同井喷般汹涌而出,冲荡着北俱芦洲本就稀薄的灵气。魔气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阴影在蠕动、嘶嚎。深渊上空,一道道不规则的空间裂隙时隐时现,如同破碎的镜面,裂隙后面是令人心悸的、更深沉的黑暗,那种熟悉的、源自归墟的腐朽低语感,比她在青木国遭遇的强烈何止十倍!影像的最后,是一只猛然从裂隙中探出的、完全由混乱能量与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巨大魔爪,裹挟着撕裂神魂的尖啸,扑向记录仙官的方向,随即影像戛然而止,玉简内的神念印记也随之黯淡、消散。
“同源,但更精纯,更暴烈……”风曦放下玉简,指尖微微发凉。失去联系,意味着那几位忠诚的仙官恐怕已凶多吉少。葬魔渊,那是上古神魔大战的一处着名战场遗址,传闻埋葬了无数强大的古魔与神只残骸,怨气与煞气积郁万古,本就是洪荒一等一的凶险绝地。如今与“归墟低语”产生联动,其危险性已无法估量。
“真人,您怎么看?”风曦看向玉鼎真人,这位见多识广的阐教上仙此刻亦是面色沉凝。
“祸事了。”玉鼎真人捋须长叹,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惊悸,“葬魔渊底,据闻有上古魔皇残躯镇压,其怨念不灭,交织战场死气,形成天然魔域。平日虽有异动,尚在可控范围。如今归墟之力渗透,若引动魔皇残念复苏,甚至与归墟中某些可怕存在建立稳定通道……其后果,恐非一洲之祸,或将波及整个洪荒天地。”
他看向风曦,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风曦天尊,此事必须立刻上报凌霄宝殿,请陛下与娘娘定夺。同时,净世军需即刻进入最高战备状态。葬魔渊异变,绝非寻常剿匪,恐需天庭调动重兵,乃至诸教协力,方有可能遏制。”
风曦颔首,玉鼎真人所言与她判断一致。她迅速下令:“传令!净世军各部,停止休整,一炷香内完成集结,检查法器丹药,随时待命!启动万象更新殿所有防御与侦查阵法,将警戒等级提升至‘玄天’级!另,以我名义,起草紧急军情奏章,详细记录葬魔渊异状及玉简内容,火速呈报凌霄宝殿!”
“遵命!”副将与几位将领凛然领命,立刻转身,化作数道流光奔赴各处执行命令。整个万象更新殿瞬间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高效而肃杀地运转起来。
命令下达后,风曦并未停留,她对玉鼎真人道:“真人,军情如火,我必须立刻前往凌霄宝殿面圣。殿内事务,暂劳您与诸位将军费心。”
“天尊速去,此地有我。”玉鼎真人郑重承诺。
风曦身形一闪,已化作一道璀璨的青金色流光,撕裂云层,直向天庭核心区域的凌霄宝殿而去。她心中念头飞转:王母娘娘方才在瑶池还问及长远之策与当前应对,转眼间葬魔渊就送来如此“大礼”,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必然?归墟的触角,比她想象的伸得更快,更猛!
凌霄宝殿,金碧辉煌,祥云缭绕。但今日,殿内的气氛却与往日的庄严肃穆不同,多了一份凝重与紧迫。风曦赶到时,发现闻仲天尊、太白金星、天蓬元帅等重臣已然在列,连平日里较少参与军事会议的月老、司命星君等文职仙官也位列其中,显然事情已经传开。
帝俊陛下高坐九龙椅,面容笼罩在朦胧的帝皇之气中,看不清具体表情,但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整个大殿都显得有些沉闷。王母娘娘坐在一旁,凤目含威,扫视着下方众仙。
风曦行礼完毕,帝俊低沉的声音便响彻大殿:“风曦爱卿,你来的正好。巡天司关于葬魔渊的急报,朕与娘娘已览。你净世军距离北俱芦洲最近,对此事,你有何看法?”
风曦没有犹豫,将自己在玉简中所见以及玉鼎真人的分析,结合自己的判断,清晰扼要地陈述了一遍,最后强调:“陛下,娘娘,臣以为,葬魔渊异变已非局部魔患,乃归墟之力试图大规模侵入洪荒的明确信号,其势凶猛,若处置不当,恐有倾天之危。臣请旨,即刻率净世军先锋前往北俱芦洲,查明情况,尽可能遏制局势恶化,同时恳请天庭速发援兵,调派各方精锐,共御此劫!”
她的话音刚落,天蓬元帅便出列道:“陛下,娘娘!风曦天尊所言极是!那葬魔渊魔气滔天,非等闲可比。我天河八万水军已整装待发,愿与净世军并肩作战,封锁北俱芦洲四海,绝不让魔氛泄出一丝一毫!”他虽然平时看似惫懒,但关键时刻毫不含糊,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
闻仲天尊也沉声道:“雷部三十六将,可布下‘九霄神雷净魔大阵’,封锁葬魔渊上空,净化魔气,轰击裂隙。然则,渊内情况不明,贸然深入,恐伤亡惨重。需有得力先锋,探明虚实。”
他的目光落在了风曦身上,意思不言而喻。先锋探路,危险最大,但也是获取第一手情报、建立首功的关键。
太白金星抚须道:“陛下,娘娘,此事牵涉甚大,是否需知会昆仑山玉虚宫、碧游宫截教,乃至西方灵山?毕竟归墟之劫,非天庭一家之事。”
殿内顿时议论纷纷,有主张立刻重兵压境的,有建议先稳固防御从长计议的,也有担心调动各方势力导致内部空虚的。
帝俊与王母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王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肃静。”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帝俊开口道:“葬魔渊之变,确系洪荒大劫之先兆,不可不慎重,亦不可迟疑。风曦听令!”
“臣在!”风曦躬身。
“命你为‘北俱芦洲降魔先锋使’,统帅净世军本部,并节制北俱芦洲境内所有山神、土地、城隍及天兵据点,即刻开赴葬魔渊!你的任务,是探查渊内虚实,建立前沿防线,尽可能阻滞魔物扩散,等待后续援军!朕赐你‘昊天镜’仿品一面,可照妖魔本源,定空间方位,助你探查。”
一道金光落下,化作一面古朴的铜镜,悬浮在风曦面前。虽是仿品,却也蕴含着强大的昊天之力。
“臣,领旨谢恩!”风曦双手接过昊天镜,感受到其中浩瀚的力量,心中稍定。
“闻仲听令!”
“臣在!”
“命你率雷部精锐,随后出发,于葬魔渊外围布设雷阵,封锁天空,净化魔气,接应风曦部!”
“臣,领旨!”
“天蓬听令!”
“臣在!”
“命你率天河水师,封锁北俱芦洲周边海域,构筑第二道防线,严防魔物从海上流窜!”
“臣,领旨!”
帝俊一连串命令下达,展现出天庭高效的战争机器:“其余各部,整军备武,随时听调!太白金星,由你负责与昆仑、西方等地联络,阐明利害,共商对策!”
“老臣领旨!”
战略已定,众仙皆知事态紧急,不再多言,纷纷领命而去。
风曦走出凌霄宝殿,没有任何停留,化作流光直返万象更新殿。殿前广场上,五千净世军将士已列阵完毕,甲胄鲜明,兵刃寒光四射,肃杀之气直冲云霄。玉鼎真人立于阵前,对她微微点头。
风曦悬浮于军阵上空,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坚毅、或年轻、或带着些许紧张但更多是决然的面孔。她没有过多慷慨激昂的动员,只是将手中的昊天镜仿品高高举起,清越的声音传遍全场:
“将士们!北俱芦洲葬魔渊,归墟魔氛再起,其势汹汹,欲吞我洪荒!陛下有旨,令我净世军为先锋,荡魔卫道,护佑苍生!”
“此去,凶险异常,九死一生!但吾辈既承净世之名,便当以净化寰宇、守护生灵为己任!魔焰虽凶,岂能敌我心中正道!随我出征,踏平魔渊!”
“踏平魔渊!荡魔卫道!护佑苍生!”五千将士齐声怒吼,声浪滚滚,震撼天庭。
风曦不再多言,神枪“晨曦”出现在手,向前一挥:“出发!”
霎时间,万千流光自万象更新殿升起,如同逆行的流星雨,又如同决绝的利剑,撕裂云海,朝着北方那煞气冲霄之地,疾驰而去!
云层之下,北俱芦洲的轮廓在望,那片被浓郁魔气笼罩的荒凉大地,尤其是中央那道如同巨大伤疤般的葬魔渊,正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悸动。新的征战,已然拉开序幕。风曦知道,这一次,她面对的将不再是零散的魔物或者单一的势力,而是来自世界之外、归墟深处的真正恐怖。她的征程,注定将与洪荒天地的存亡,紧密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