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道内霉味混着铁锈味直钻鼻腔,秦尘的指尖刚触到石壁,雷纹便如活物般攀附而上,在狭窄的空间里勾勒出幽蓝脉络。
岩壁两侧密布的齿痕还带着湿黏的涎液,显然是雷蚀鼠王常年啃噬留下的痕迹——这畜生竟将囚母之地的入口,当成了自己的老巢。
一声尖啸从头顶炸响,秦尘抬头的瞬间,三只巴掌大的灰毛鼠从岩缝里窜出,浑身泛着青黑毒雾。
那毒雾沾到石壁便滋滋冒白烟,眨眼间腐蚀出碗口大的窟窿。
尘哥小心!
凌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秦尘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凌炎竟跟了进来。
少年浑身血污未干,怀里的苏清漪还在昏迷,此刻他单臂护着姑娘,另一只手举着淬毒短刃,却被毒雾逼得连退三步,脖颈处已泛起紫斑。
戊土!
秦尘低喝,掌心腾起土黄色雷光。
那雷纹如灵蛇窜出,在凌炎身周凝成半透明光盾,毒雾撞上去便如泥牛入海。
凌炎踉跄着扶住石壁,额头冷汗直淌:我...我看你一个人进来不放心...
秦尘骂了一句,眼底却闪过一丝暖意。
他反手抽出腰间断刀,庚金白虎雷顺着刀脊游走,刀刃霎时泛起冷冽青光——这是他用雷纹重铸的残兵,此刻在雷力加持下,竟比寻常玄兵更锋锐三分。
三只雷蚀鼠还在喷毒,秦尘足尖一点岩壁,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鼠群。
断刀划出半月弧光,的一声,最前头那只灰鼠的尾巴应声而断。
鼠血溅在岩壁上,竟发出刺啦声响,显然也含剧毒。
你偷的不只是布片。秦尘踩着岩壁倒悬而下,刀尖抵住那只断尾鼠王的咽喉。
这才看清鼠王比寻常同类大出三倍,皮毛泛着金属光泽,一双绿豆眼正滴溜溜转,是三十年的冤屈。
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
鼠王突然直立起来,前爪抱头发出呜咽,竟真似通了人性。
但下一刻它喉间发出怪叫,岩壁深处传来细碎的抓挠声——竟是在召唤更多同类!
看来你是想尝尝幻蜃心魔雷的滋味。秦尘眯起眼,识海中九道雷纹同时震颤。
幻蜃心魔雷如游丝钻入鼠王眉心,刹那间,一人一鼠的识海开始重叠。
黑暗中闪过一道白光。
画面里,一座封闭石室中,年轻女子被玄铁锁链穿透琵琶骨,胸前挂着枚雷形玉佩——那玉佩的纹路,与秦尘胸口贴身收藏的布片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孩子还在腹中!
你们不能这样对他!女子哭喊声撕心裂肺,发间珠钗散落,腕间血痕浸透囚衣,他是秦家血脉,是我和九霄的骨血!
高台上,四个身影被阴影笼罩。
为首者掀开斗笠,竟是秦家现任家主秦岳山!
他指尖缠绕着淡紫雷纹,正是秦家祖传的九霄雷诀此子胎带异雷,若让他出生,必成我秦家大患。
待其母死后,取出胎儿以镇雷棺封印三十六年,雷煞之气自散。
岳山!
你疯了!女子剧烈挣扎,锁链撞击石壁迸出火星,九霄他...他还在神界等我们团聚!
够了!左侧长老挥袖击出一掌,女子当场呕血,雷尊早被神劫劈成飞灰,你还在做白日梦?
这孽种必须除!
秦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出生便被丢进柴房,为何经脉堵塞无人医治——原来从娘胎里开始,他就被亲族视为!
画面一转,女子气绝身亡。
一个老仆模样的女子颤抖着捡起玉佩,刚要藏入怀中,便被秦岳山的雷劲洞穿胸口。
老仆临死前看向镜头的瞬间,面容与秦尘记忆中总在炼丹房外扫落叶的丹心婆婆重合!
原来...您一直护着我,是因为...秦尘喉间发紧,识海中突然传来细碎波动。
他分出一缕神念,竟捕捉到传音符的残响:少主...莫回祖坟...机关已启...他们会...用你的血...唤醒...
话音戛然而止,传音符碎裂的刺痛从识海传来。
秦尘猛地睁眼,眼中血丝几乎要染红眼白。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能感觉到体内十二道玄雷在疯狂共鸣——都天神火雷烧得经脉发烫,紫霄神雷在掌心凝聚成雷球,连最温和的太乙青木雷都带着暴戾气息。
玄元境的桎梏?秦尘低笑一声,周身雷纹突然暴涨。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层阻隔灵海境的薄膜正在碎裂——为了母亲的冤屈,为了丹心婆婆的警告,他要强行破境!
雷蚀鼠王此刻已瘫软在地,浑身毛发根根竖起。
它显然也感知到了危险,鼠嘴大张想要尖叫,却被吞噬祖雷一口吞入识海。
海量记忆如潮水涌来:祖坟下的镇雷棺、丹塔地库的活祭阵、北冰祭坛的海妖契约...每一条都与苏清漪的血脉、凰九幽的身世紧密相连。
秦岳山。秦尘捏碎手中断刀,雷纹在掌心重新凝聚成雷霆枪,你以为把我当废物养三十年就能控制?
今日我便让整个秦家,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天罚。
虫道外的天光突然大亮。
凌炎抱着苏清漪站在裂隙口,身后站着个裹着灰袍的老妇——正是之前在矿洞见过的冰髓婆婆。
她递来一张泛黄地图,指腹划过地图上的暗河标记:想去西荒火狱中心?
走这条隧道能避开三大哨岗。
为何帮我?秦尘接过地图,目光扫过老妇布满皱纹的脸。
冰髓婆婆突然抬头看向天际,那里西荒域的火云正染透半边天:我在矿洞守了五十年,见过太多自封的疯子。她顿了顿,声音压低,火狱深处有具穿雷尊战甲的尸体,每逢月圆便会睁眼。
秦尘的手指在雷霆枪杆上叩出轻响。
雷尊战甲?
他前世飞升前穿过的那套?
记忆里突然闪过神劫中背叛者的面容,心脏猛地抽痛。
很好。他嘴角扬起森寒弧度,既然你们都爱玩假死复活的把戏...
话音未落,远方火山群深处传来闷响。
冰髓婆婆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向云雾缭绕的山巅:那是...镇雷棺的方向?
秦尘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在那被火云笼罩的山巅,一口漆黑棺椁正缓缓浮出云层。
最诡异的是,棺盖边缘竟渗出暗红血痕,其中一根青灰色的手指,正缓缓...动了一下。
秦尘一把捞起苏清漪,将她塞进凌炎怀里,去医馆等我。
凌炎刚要说话,却见秦尘已踏着雷纹冲向暗河入口。
少年望着那道雷纹包裹的背影,又看了看天际翻涌的火云,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他知道,有些债,该清了。
幽冥裂隙在身后发出轰鸣,大地震颤不止。
秦尘立于暗河入口的断崖边缘,雷霆枪尖点地,激得碎石飞溅。
他抬头看向血色天空,眼中雷纹流转如星河:母亲,丹婆婆,这口孽债,我会用他们的血来还。
暗河深处传来水流撞击岩石的声响,混着远处火山喷发的闷雷,像是某种古老预言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