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骨岭的地面在雷种炸裂的瞬间剧烈震颤,秦尘被气浪掀得撞在残墙上,喉头一甜,血沫混着碎石渣喷在雷壁上。
他咬着牙将戊土麒麟雷的力量往掌心压,青黄色雷纹顺着手臂爬满全身,那团裹挟着千年怨气的黑雾撞在雷壁上,像被无形巨手攥住的墨团,滋滋作响着被压缩成拳头大的黑球。
噗——雷壁终于在黑雾耗尽前轰然破碎,秦尘单膝跪地,指节深深抠进焦土。
他甚至来不及看一眼炸开的雷种碎片,喉间发紧地扯开嗓子喊:小雅!
声音撞在漫天烟尘里,撞在倒塌的雷烬宗残垣上,撞在自己发颤的心脏上。
他踉跄着往记忆里小雅倒下的位置冲,靴底碾碎半块刻着雷纹的青砖,掌心被碎石划得血肉模糊也浑然不觉。
直到看见那抹熟悉的月白裙角从瓦砾堆里露出来,他的呼吸才猛地一滞。
小雅!他扑过去,指尖刚触到她手腕,便如被火烫般缩回——她的皮肤冷得像北冰域的玄冰。
秦尘颤抖着将她抱进怀里,沾血的手掌抚过她苍白的脸,忽然顿住。
一道细若游丝的黑色纹路,正从她眉心缓缓爬向太阳穴,像条贪食的蛇。
这是......他指尖发颤,轻轻碰了碰那道纹路,小雅的睫毛突然剧烈颤动,喉间逸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不是诅咒。
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凰九幽不知何时站在五步外,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赤金瞳孔里映着那道黑纹,是标记。
有人在用她的眼睛,看这个世界。
秦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感觉到小雅体内残留的雷种意识正在被那道黑纹蚕食,像有人举着细针,正慢条斯理挑开她的神魂。
他低头吻了吻她冰凉的额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别怕,我扒了那混账的皮。
三日后的营火旁,灰袍祭司的呻吟打破了夜的寂静。
秦尘正用都天神火雷淬炼雷霆枪的枪杆,听见动静立刻翻身而起,枪尖地扎进地面。
他蹲在老者面前,指节抵住对方下颌强迫其抬头:说,谁点的灯?
老人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突然露出孩童般的笑,枯瘦的手紧紧攥住怀里的残破竹简:灯塔亮了......他们回来了......玄烬子只是执灯人......真正的守夜人,在南洋海底......
守夜人是谁?秦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喉结滚动着压下心底翻涌的戾气,和烬影教有关?
你看!
你看啊!老人突然瞪圆眼睛,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直戳天空,灯塔——亮了!他的脖颈青筋暴起,嘴角涌出白沫,身体剧烈抽搐着栽进秦尘怀里。
老东西!秦尘接住他软下去的身体,指腹探向他脖颈——脉搏还在,只是弱得像游丝。
他刚要松口气,脚边突然传来湿润的舔舐感。
黑鳞犬叼着个巴掌大的东西凑过来,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
那是只冰蚀蜘蛛幼体,腹部的雷眼还未发育完全,八只细腿软绵绵垂着,口器里却咬着块焦黑的石片。
秦尘接过石片的瞬间,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他眯起眼凑近,石片上阴刻的两个古字在火光下泛着幽蓝:。
这铭文......凰九幽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指尖划过石片边缘,和玄烬子权杖上的一模一样。
秦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母棺前雪噬鼠王爪心的南洋域血字、弟弟黄泉戟上嵌着的碎玉、玄烬子临死前喊的......所有碎片在识海里轰然拼合。
他捏紧石片,指节泛白:雷烬宗不是什么上古大派,是烬影教养了千年的灯油库。
营火突然噼啪炸响,火星溅在石片上,却像滴进深渊,连烟都没冒。
秦尘深吸一口气,抽出雷霆枪划开掌心,鲜血滴在二字上。
石片像活了过来。
暗红血珠被迅速吸收,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逐渐勾勒出一幅微缩地图:北冰域母棺的位置是个红点,西荒域焦骨岭是个黑点,南洋域深渊海沟是个蓝点,三条线如蛇般蜿蜒,最终交汇在东玄域——秦家祖地。
好大一盘棋。秦尘盯着地图,声音冷得像淬了霜,从母棺里的血鼠,到雷烬宗的雷脉,再到我弟弟......他低头看向怀里沉睡的小雅,黑纹已经爬到她眼尾,连你,都是他们的棋子。
夜幕彻底降临。
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被一道幽蓝光柱撕开,那光从南洋海面升起,直冲九霄,像根贯穿天地的水晶柱。
凰九幽突然捂住嘴,指缝间渗出鲜血。
她震惊地看向秦尘:你没感觉?
秦尘确实感觉到了。
那光柱里蕴含的力量让他识海内的十二玄雷同时震颤,九幽冥雷甚至自动浮现,在他眼底凝成幽光。
他望着那道光,喉间泛起腥甜——这不是自然现象,是某种跨越空间的召唤。
仪式完成的信号。凰九幽擦去嘴角血迹,声音发颤,能让整个大陆雷修者心悸的仪式......
秦尘抱着小雅站起身,夜风掀起他染血的衣袍。
他望着那道蓝光,指尖凝聚的庚金白虎雷发出清越的嗡鸣:既然你想点灯......他抬头时眼底寒芒大盛,那这次,轮到我来灭了它。
识海内的十二玄雷突然同时共鸣,心镜虚影缓缓浮现。
镜中两个身影并肩而立,一个持黄泉戟,一个握雷霆枪,两人对视的瞬间,嘴角同时扬起冷笑。
哥......秦尘望着镜中身影,喉结动了动,最终将所有情绪压进眼底。
他低头轻吻小雅发顶,转身走向营地外的战马。
夜风卷沙,模糊了他的背影。
远处,东玄域的边境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