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篝火在雪地里蜷成一点暗红,秦尘膝头的雷霆枪枪身微震,与他识海中翻涌的雷纹共鸣。
雷纹鹰的清啸尚未消散,他已感知到那道熟悉的气息——是小雅,正踩着积雪快步趋近。
主人!少女的惊呼裹着寒气撞进耳中。
秦尘睫毛微颤,缓缓睁眼,便见小雅半蹲在他身侧,指尖几乎要触到他眉心,却又因颤抖而缩回。
她手中的净魇雷印泛着幽蓝微光,映得她眼尾泛红:您眉心......有裂痕!
秦尘抬手轻抚额角,指腹触到一道细不可察的血线。
识海中那缕银线正沿着幻蜃心魔雷的根系攀爬,每跳动一次,便在他肉身留下一道浅痕。
他低笑出声,指腹抹过血迹,任那抹红在雪色里格外刺目:让它出来......越明显越好。
小雅喉间溢出一声轻喘,雷印在掌心灼出淡红印记。
她望着秦尘眼底翻涌的雷光,忽然握住他垂落的手。
少女的掌心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却暖得惊人:您又在算计什么?
秦尘反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十二玄雷的虚影正绕着雷祭台旋转,每道雷纹都比往日更鲜活:我要它以为,自己终于能破笼而出。他另一只手取出半枚玉尺残片——那是叶归尘以命相赠的执念锚钉,看好了,这是给它准备的牢笼。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玉尺残片化作银芒没入眉心。
识海深处传来细微的刺痛,那抹残存的清明意志被稳稳钉在雷祭台中央。
秦尘闭目,缓缓解开雷核外层的雷霆封印。
识海中的银线似嗅到血腥的蛇,瞬间绷直,顺着新裂开的缝隙钻向混沌原雷核心。
主人!小雅指尖掐入掌心,雷印的幽蓝几乎要凝成实质,您这是......
制造假象。秦尘睁开眼,眼底有紫霄神雷的电弧跳动,它以为我在被迫融合,却不知......他抬手在虚空划出雷纹,十二道玄雷的虚影突然全部凝实,我在给它造坟。
雪雾突然浓重三分。
寒镜老人的拐杖叩雪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
老人裹着冰棱凝结的灰袍,眉须间挂着细碎冰晶,枯槁的手背上布满裂痕,却稳稳托着一块冰晶:秦小友,你这步棋,下得太险。
秦尘起身,将小雅护在身后。
雷纹鹰从他肩头飞起,绕着老人盘旋一圈,最终落回他腕间——这是认可的信号。星象如何?他直入主题。
星盘逆转,两命交汇之处,雷光将熄。寒镜老人枯指指向秦尘胸口,你放它进来,不是为了抵抗......是为了审判。
若它是我的一部分,秦尘指尖轻轻叩了叩心口,那我有权决定它的生死。
老人沉默许久,冰晶在他掌心裂开细缝。
他将冰晶递出时,手背的裂痕渗出淡蓝血珠:这是叶归尘临终前的完整记忆。冰晶折射出细碎光影,其中闪过叶归尘染血的脸,清醒的人,死得最痛。
秦尘接过冰晶,凉意顺着掌心直窜天灵。
他望着冰晶中晃动的画面,喉结滚动:我会替他,痛得更彻底。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穿透雪幕时,识海突然掀起惊涛。
秦尘踉跄后退,雷霆枪坠地。
小雅慌忙去扶,却被一道银芒震开。
那银线在识海中疯狂暴涨,最终凝成人形——面容与秦尘七分相似,唯眼神如深潭无波,连瞳孔都是淡银色。
你终于肯接纳我。影尘的声音像两块冰相撞,双生归一,雷帝重生。
秦尘抹去嘴角血迹,弯腰拾起雷霆枪。
枪尖映出他泛红的眼尾,却比影尘更鲜活:我不是接纳你......是收回我丢失的东西。
话音未落,识海最底层突然亮起刺目雷光。
十二道玄雷的根系化作青铜巨柱,吞噬祖雷如深渊大张,太乙青木雷缠着青绿藤蔓,将影尘团团围住——雷炼心牢,成!
你......影尘的身影开始扭曲,眼中第一次泛起涟漪,你早知道......
从你第一次试图操控我杀小雅时,秦尘握紧枪杆,紫霄神雷在枪尖凝聚成雷球,我就知道,被污染的残魂,不配称我。
吞噬祖雷的轰鸣盖过一切。
影尘的身形被一点点扯向雷核雏腔,他望着秦尘身后的小雅,望着雷纹鹰,望着寒镜老人手中的冰晶,忽然笑了:原来......我也曾想护住那些人......
话音消散在雷暴中。
秦尘突然跪地呕血,识海像被撕开无数道口子,每道伤口都渗着金红雷光。
小雅扑过来抱住他,雷印的幽蓝光芒开始包裹他的伤口。
完美?秦尘抹掉嘴角的血,抬头时眼底有星火燎原,可完美......从来不需要背叛自己。他望向东方,那里的云层下,秦家祖地的祭坛轮廓在雪色中若隐若现,接下来,该我去问问那些躲在上界的——他的声音轻得像雪,却震得雷霆枪嗡嗡作响,谁准你们,拿我的命,写你们的经?
虚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黑影闪入又消失。
若仔细看,能看见那黑影手中的水晶球映出容器完成初步自我净化的字样,以及下方用血写的雷狱裁决者,准备降临。
风雪渐歇,营地篝火将熄。
秦尘盘坐调息,识海中银线虽灭,却留下一片焦土。
小雅守在他身侧,将雷印贴在他后心输送灵气。
雷纹鹰蹲在雷霆枪上,歪头望着主人泛白的脸,忽然用喙轻轻碰了碰他手背。
寒镜老人不知何时已走,只留下雪地上一串深浅不一的拐杖印。
冰晶碎片散落在秦尘脚边,其中一片还映着叶归尘的笑——那是他最后保留的,关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