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阁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原本日夜不息的熔炉,如今有近半数陷入了死寂,炉火黯淡,如同老匠师们绝望的眼神。
“阁主!星陨铜砂的最后三斤库存也用完了!”
“雷蚕丝彻底断货!好几个预定了‘惊雷铠’的客户都在外面吵着要退款!”
嘈杂的禀报声此起彼伏,老炉匠须发怒张,一拳重重砸在冰冷的锻造台上,震得火星四溅。
他双目赤红,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沙哑:“金蚨子那头肥猪!他这是釜底抽薪,要活活扼死我们!他联合三大坊市,明面上把星陨铜砂和雷蚕丝的价格抬高十倍,暗地里却放出话,谁敢卖一两材料给我们雷鸣阁,就等着被整个西荒商会除名!这帮没骨气的小势力,转眼就全当了缩头乌龟!”
与满堂的焦灼愤怒截然相反,秦尘端坐于主位,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脸上竟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带着一丝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的兴奋。
“断我根基?”他轻声重复,语调平缓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想的,未免太简单了。”
他转头看向角落里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纤细身影:“小雅。”
“在。”小雅无声无息地现身,宛如暗夜中绽放的昙花。
“金蚨子府邸连同他的三大坊市,方圆十里,我要你用‘影织步’布下十二处隐雷阵眼。记住,要最隐蔽的‘虚空引雷’阵,只引动空间中的雷元,不泄露半点灵力波动。”
小雅的眸子亮起一抹异彩,没有丝毫犹豫:“是,保证在日落之前完成。”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如一缕青烟,消散在门外。
秦尘的目光又转向老炉匠:“老人家,劳烦您一趟。您和金蚨子麾下的首席炼器师有些旧交情,对吧?”
老炉匠一愣:“那老东西?不过是年轻时有过几面之缘,早已不相往来。”
“旧友叙旧,总得带些礼物。”秦尘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对造型古朴雅致的紫铜香炉,炉身雕刻着云纹,散发着淡淡的檀香,“这对‘温雷香炉’,您就以切磋炼器心得的名义,亲自送去。告诉他,这是我雷鸣阁新出的玩意儿,能温养神魂,助人修行。”
老炉匠接过香炉,入手微沉,神识一扫,脸色骤变!
这香炉内部,竟被秦尘以神鬼莫测的手法,刻下了一道微型到极致的‘都天神火雷’引信!
这引信与外界的雷元遥相呼应,一旦被特定的雷阵引爆,瞬间产生的就不是温养神魂的香气,而是足以撕裂灵力护盾的微型雷风暴!
“好小子……你这是要……”老炉匠倒吸一口凉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秦尘缓缓起身,随手抄起立在墙角的雷霆枪,枪身暗沉,唯有枪尖一点寒芒吞吐不定,“他断我财路,我就掀他的桌子。我去会会他。”
金蚨子府邸,议事大厅。
脑满肠肥的金蚨子正得意洋洋地听着手下汇报雷鸣阁的窘境,肥脸上挤出的笑容油腻而满足。
封锁不过七日,那声势浩大的雷鸣阁就已是强弩之末,再过几日,恐怕就要跪着来求他了。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坊主!不好了!秦尘……雷鸣阁的秦尘,他、他打进来了!”
“慌什么!”金蚨子不悦地呵斥,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几个护卫都拦不住一个毛头小子?让他滚……”
话音未落,一道携着雷霆之威的霸道身影已然踏入大厅。
秦尘手持雷霆枪,黑衣黑发,眼神锐利如鹰,所过之处,护卫们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那股无形的煞气仿佛凝成实质,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秦尘无视周围一张张惊骇的脸,目光径直锁定在高位上的金蚨子,开门见山:“听说你有幅《西荒火脉图》,记载着骨灵冷火的方位。我要了。”
金蚨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随即强作镇定,肥脸上挤出虚伪的笑容:“秦公子说笑了,雷鸣阁遭逢大难,您还有心思关心这些古董图纸?那东西,哪能轻易示人?”
“哦?”秦尘嘴角一撇,那抹熟悉的冰冷笑意再度浮现。
他话音未落,大厅地面之下,十二道隐晦的雷光猛然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摆在金蚨子身旁案几上的那对“温雷香炉”,炉身云纹骤然亮起,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不好!”金蚨子身边的几名供奉高手脸色大变,刚要催动灵力,却为时已晚。
轰!轰!
两声沉闷的爆鸣,香炉轰然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却有两股由纯粹雷元凝聚而成的微型风暴席卷了整个大厅!
那雷暴并不伤及肉体,却如亿万根钢针,疯狂刺入在场所有人的经脉!
“啊!我的灵力!”
“动不了了!经脉被雷元锁死了!”
守卫和供奉们惨叫着瘫倒在地,他们体内的灵力像是被冻结的河流,完全不受控制。
这正是“虚空引雷”阵与“都天神火雷”引信的完美配合,瞬间制造出一片灵力真空地带!
金蚨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雷暴冲得气血翻涌,护体灵光明灭不定。
就在他惊骇欲绝的瞬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穿过混乱的能量流,下一刻,冰冷刺骨的触感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秦尘一步踏前,雷霆枪的枪尖稳稳地停在金蚨子肥硕的喉结上,枪尖上寂灭虚空雷的丝丝电芒,让他的皮肤阵阵刺痛。
“你说不给我,”秦尘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金蚨子心上,“我就不能拿?”
金蚨子脸色煞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这一刻,他终于彻骨地意识到,自己招惹的根本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炼器天才,而是一个彻头彻尾、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一个根本不怕把天捅个窟窿的过江猛龙!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阴冷沙哑的声音自窗外响起。
黑面判官的身影如同壁虎般贴在窗棂上,眼神阴鸷地盯着秦尘,一枚漆黑如墨的令符被他屈指弹出,直射秦尘面门。
“莫无咎大人有令:止步于此,否则西荒大军即刻东进!”
令符上蕴含着一股铁血肃杀之气,寻常强者见了,恐怕早已心神失守。
然而,秦尘看都未看,手腕一振,雷霆枪枪尖向上轻轻一挑。
一缕细微的寂灭虚空雷之力激射而出,精准地点在那枚令符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那枚代表着西荒军令的漆黑令符,就在半空中悄无声息地化作了最微小的齑粉,随风飘散。
“回去告诉莫无咎,”秦尘的声音如九天之上的雷霆,滚滚而来,震得黑面判官耳膜嗡嗡作响,“我不怕战争,我只怕,没人陪我玩到底。”
黑面判官那万年不变的冰冷瞳孔,在这一刻猛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深深地看了秦尘一眼,那他一言不发,转身化作一道黑烟,急速遁去,只在空中留下一句沙哑的低语,飘入秦尘耳中:
“你炼的不是器……是劫数。”
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金蚨子浑身颤抖如筛糠,再无半分侥幸,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卷兽皮拓本,恭敬地递了过去。
秦尘接过火脉图,看也未看便收入怀中,随即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在他身后,整座金氏坊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随着秦尘的离开,小雅引爆了最后三处作为信号的雷阵,早已潜伏在各处的雷鸣阁人手以及被秦尘暗中联络的几家亡命势力,如猛虎下山般冲入三大坊市的秘密仓库。
数十万斤被金蚨子囤积居奇、准备高价倒卖的战略物资,包括堆积如山的星陨铜砂和雷蚕丝,在一片混乱中尽数落入了雷鸣阁的掌控之中。
是夜,雷鸣阁深处密室。
灯火通明,巨大的《西荒火脉图》拓本在桌案上摊开。
秦尘的指尖划过地图上一个个地名,最终,重重地停在了一处被红色标记的险地之上——冰火谷。
他的眼中,雷光暴涨,仿佛有两条雷龙在瞳孔深处咆哮。
“骨灵冷火……下一个,轮到你了。”
就在此时,他识海深处,那枚始终沉寂的吞噬祖雷本源,竟毫无征兆地轻轻震颤了一下。
一股来自血脉与灵魂最深处的渴望,清晰地传递而出。
它仿佛感应到了遥远至极的冰火谷中,那一簇在极寒与极热交界处诞生的幽蓝色冷焰里,竟也藏着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雷性本源。
秦尘心头一震,这骨灵冷火,对他而言,或许不仅仅是一种异火那么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详细规划前往冰火谷的路线和准备工作,却发现要降服这等天地奇物,光有地图和实力还远远不够,似乎还缺少一件至关重要的“钥匙”。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小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阁主,天枢城的情报网刚刚传来急讯,有一件东西……或许正是您现在最需要的,即将在那里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