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送的那套赤金红宝石头面,云皎皎仔细收好了,那毕竟是压场面的“战略物资”,平日戴着实在太过招摇。
但她却从这份贵重的礼物里得了启发。
她将明月唤到跟前,打开自己的妆奁,里面除了萧璟送的那套,还有不少她嫁入王府后内务府按制送来,以及各府年节走动时赠的首饰。
虽不及那套红宝石夺目,却也样样精致,价值不菲。
“明月,你瞧瞧这些,”云皎皎指着妆奁里几支成色上好的玉簪、一对赤金绞丝镯子,还有几枚镶嵌着珍珠或各色宝石的戒指、耳珰,“平日里我也戴不了这许多,放着也是白放着。”
明月有些不解:“王妃的意思是?”
云皎皎拈起一支通体莹润的白玉兰花簪,笑道:“王爷昨日送我首饰,是给我撑腰壮声势。”
“我想着,这声势,光靠我一个人可撑不起来。”
“王府这么大,里里外外需要打点的地方多了去了。”
“咱们也不能总靠着王爷的冷脸和你的拳脚来震慑,对吧?”
她朝正在窗外虎虎生风练拳的阿蔓努了努嘴。
明月恍然:“王妃是想……打赏下人?”
“聪明!”
云皎皎点头,“你帮我看看,哪些是适合赏人的,不必太过扎眼,但也要拿得出手。”
“比如厨房的管事妈妈,门房上机灵得力的小厮,还有各处院子里做事稳妥、嘴巴严实的老人儿。”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尤其是……咱们院子里,还有王府里一些关键位置上的人。”
“咱们初来乍到,虽说有王爷镇着,但若能让他们念着咱们的好,行事总能更方便些。”
“至少,消息也能灵通点不是?”
明月眼中露出钦佩之色:“王妃思虑周全。奴婢这就去办。”
她仔细挑选了几件不太逾越规制的首饰,用几个小巧的锦盒分装好。
“这事儿,你亲自去办,悄悄儿的。”
云皎皎叮嘱道,“就说是本妃瞧着他们平日辛苦,一点心意。不必张扬,但话要说到。”
“奴婢明白。”明月会意,带着锦盒悄然退下。
先是厨房的刘妈妈,正指挥着丫鬟们准备午膳,见明月过来,连忙擦手迎上。
明月笑着将一个锦盒塞到她手里:“刘妈妈辛苦了,王妃念着您掌管厨房琐事繁杂,这点小玩意给您戴着玩,望妈妈日后多费心王妃的膳食。”
刘妈妈打开一看,是一对分量十足的银镯子,雕着吉祥如意的纹样,顿时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哎呦,这怎么敢当!王妃太客气了!老奴一定尽心尽力,保管王妃吃得舒心!”
接着是门房上一个机灵的小厮李四,因着上次通风报信及时,也被明月叫到一旁,得了一支成色不错的青玉簪。
李四激动得脸都红了,赌咒发誓:
“明月姐姐放心!小的以后一定把眼睛擦得亮亮的,耳朵竖得高高的,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报给王妃知道!”
明月又去了针线房、库房等几处,将首饰分别赏给了几个平日里做事勤恳、或是位置关键的婆子和管事。
得到的无不是千恩万谢和表忠心的话语。
最后,她回到主院,将一枚小巧精致的珍珠耳坠给了负责院内洒扫、却眼神清亮、不多言不多语的小丫鬟春桃。
春桃愣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接过,小声道:“谢……谢谢王妃赏,奴婢一定好好干活!”
一圈下来,云皎皎妆奁里空了一小格,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晚膳时分,厨房送来的菜色明显更精细了几分,一道清炖鸽子汤火候恰到好处,显然是用了心的。
刘妈妈还亲自跟来,笑眯眯地回话:
“王妃尝尝可合口味?这鸽子是今早庄子上新送来的,最是滋补。”
用罢晚膳,云皎皎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遇到巡夜的护卫队长,对方见到她,远远便停下行礼,态度比往日更显恭敬。
甚至连阿蔓都感觉到了变化,啃着刘妈妈特意给她留的酱肘子,含糊地说:
“皎皎姐,感觉今天大家对咱们更好了?”
云皎皎但笑不语。
金银开路,虽俗,但往往有效。
这并非是要结党营私,只是在这深宅大院乃至整个京城,多一些善意的眼睛和耳朵,总归不是坏事。
就在她以为今日之事已了时,明月却带着一丝疑虑来回话:
“王妃,奴婢去打赏时,隐约觉得……库房那边的张管事,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哦?怎么不对?”云皎皎问道。
“奴婢也说不上来,”明月蹙眉,“他接过那枚金戒指时,谢恩的话说得很是流利,但眼神却有些闪烁,似乎……并不如何惊喜,反倒像是有心事。”
“而且,奴婢离开时,好像瞥见他匆匆往王府西侧那个堆放杂物的偏院方向去了。”
王府西侧偏院?
云皎皎心中一动。
那里靠近后角门,平日少有人去。
“知道了。”
云皎皎面色不变,“此事不要声张。”
“让清风留意一下库房张管事,尤其是……他和西偏院那边,有什么关联。”
明月神色一凛,应道:“是。”
云皎皎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玉镯。
收买人心固然顺利,但这王府的水,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一个库房管事异常的反应,一个看似无用的偏院,这其中,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是否与那隐匿的阴冷气息,或是南境而来的花匠有关?
看来,她这“散财”之举,或许无意中,还敲响了一些潜藏在深处的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