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皎用相面之术怼走云家二房夫妇的事,在王府下人间传得愈发神乎其神。
连带着她之前解决厨房失窃、指出书房风水问题的事迹也被翻出来津津乐道。
这无形中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和权威。
王府的采买管事姓王,是个四十来岁的精瘦汉子,在王府经营多年,手下管着一摊油水不小的差事。
他素来与厨房刘管事不太对付,见刘管事因云皎皎的缘故在王爷面前露了脸,心中本就不快。
如今见云皎皎一个外来庶女,靠着些“歪门邪道”在王府声望渐起,连带着揽月小筑的用度份例都似乎比别处更受关照些,更是心生不满。
“不过是个冲喜的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王管事啐了一口,对身边两个心腹小厮抱怨,“画几张鬼画符,装神弄鬼几句,就敢指手画脚?”
“王爷也是一时被她蒙蔽!”
“就是,王管事您才是府里的老人,管着真金白银的实在事儿!”一个小厮奉承道。
另一小厮眼珠一转,压低声音:“管事,小的听说,揽月小筑那边,三小姐近日在研究画符,耗费朱砂黄纸颇多。”
“您看……”
王管事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一抹冷笑:
“咱们王府的份例都是有定数的,哪能随意支取?”
“既然三小姐‘潜心修行’,那咱们就按‘规矩’办事。”
“从今日起,揽月小筑申领的画符材料,一律按最低等次的给,数量也减半。”
“若是没有库存了,那就让他们等着!”
“管事英明!”两个小厮心领神会地笑了。
这命令一下,效果立竿见影。
不过两日,云皎皎就察觉出了问题。
这日,小蛮气呼呼地从外面回来,将手里一小包劣质朱砂和几张粗糙发黄的符纸重重放在桌上。
“小姐!真是气死人了!”
“我去领这个月的份例,那库房的人推三阻四,说什么上等朱砂没了,只有这种次货!”
“黄纸也说库存不足,只给了这么几张!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云皎皎拿起那朱砂看了看,色泽暗淡,杂质颇多,又摸了摸那黄纸,质地粗糙,几乎无法承受流畅的笔触。
这样的材料,莫说画符,就是练手都嫌碍事。
“可问了缘由?”云皎皎神色平静。
“问了!他们只说王府用度紧张,各处都要节省!”
“可我明明看到林小姐院里的丫鬟刚领走了一大摞上好的宣纸!”
小蛮愤愤不平,“定是那个王管事搞的鬼!”
“我听说他跟刘管事不对付,这是迁怒到小姐您头上了!”
云皎皎放下朱砂,心中了然。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本想低调研究龟甲和玄学,奈何总有人不肯让她安宁。
这王管事卡她物资,无非是想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在这王府里,有些“规矩”不是靠一点玄乎本事就能逾越的。
“小姐,咱们去找王爷评理!”小蛮提议道。
云皎皎摇了摇头。
“不必。”她淡淡道,“既然材料不足,那便先不画符了。”
“啊?那怎么行?小姐您不是还要练习吗?”小蛮不解。
云皎皎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几棵翠竹,目光微闪。
“画符需心静,材料次等,反而扰了心神。”
况且,”她顿了顿,“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止一种。”
她回想起前世摆摊时,偶尔也会遇到地头蛇刁难,断她水电,掀她摊子。
硬碰硬往往吃亏,有时候,借力打力,或者从别的方面突破,反而效果更好。
“小蛮,你去打听一下,王管事平日里,最在意什么?或者,他有什么把柄?”
云皎皎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对付小人,就得用小人的方法,当然,她云皎皎的方法,可能会更“玄学”一点。
小蛮虽然不明白小姐想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就在小蛮出去打探消息时,谢流云摇着扇子溜达进了揽月小筑。
“哟,皎皎妹妹,今儿个怎么没见你研究你那宝贝龟甲,或是挥毫画符啊?”谢流云笑眯眯地问。
云皎皎请他坐下,叹了口气,状似无奈道:“材料不凑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谢流云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扇子一收,挑眉道:
“怎么?还有人敢克扣你的用度?是哪个不长眼的?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出气!”
“不敢劳烦谢世子。”
云皎皎笑了笑,“不过是些小事,想必是王府库房近日确实紧张。”
谢流云看着她那故作大度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嘿嘿一笑:“行,你不想说,哥哥我也不多问。不过嘛……”
他压低声音,“我听说王管事最近好像迷上了赌两把,在外面欠了点小钱……当然,这只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
他说完,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摇着扇子走了。
云皎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已有计较。
小蛮很快也打探回来了,气喘吁吁地说:“小姐,打听到了!”
“那王管事没什么别的嗜好,就是好赌!”
听说前阵子在城外赌坊输了不少,正愁着怎么填窟窿呢!”
云皎皎嘴角微扬。这就好办了。
她铺开一张普通的宣纸,虽然粗糙,但勉强可用。
她根据脑海中一些关于“引动”、“显现”的基础符文知识,结合王管事的面相特征,绘制了一道极其简易、算不上符箓的“显迹纹”。
这道纹路没有任何攻击或防御作用,唯一的效果,是在特定条件下,微弱地引动和放大受术者身上已有的、与“破财”、“官非”相关的晦暗气息,使其更容易被常人察觉。
她将绘制好的宣纸仔细折好,递给小蛮,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蛮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是夜,王管事家中。
他正对着账本发愁,想着如何挪用工款填补赌债缺口。
忽然,窗外吹进一阵冷风,将他桌上几张废纸吹落在地。
其中一张,正是小蛮想办法混入他书房的、绘有“显迹纹”的宣纸。
王管事骂骂咧咧地起身关窗,捡起废纸时,莫名觉得心头一阵烦躁,右眼皮也跳个不停。
翌日,王管事照常去府中理事。
然而,平日与他交好的一位账房先生见了他,却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离远了些,嘀咕道:
“王管事,你今日印堂怎么如此发黑?眼神也浑浊得很,可是昨晚没睡好?”
王管事一愣,摸了摸额头,不明所以。
紧接着,他去向大总管回话时,素来严厉的大总管竟也罕见地多看了他两眼,沉声道:“王管事,你面色不佳,可是身体有恙?”
“府中采买重任在身,需得精神清明才是。”
一连被几人说印堂发黑,王管事心里也开始打鼓。
他想起昨日莫名的心烦和眼皮跳,又联想到自己欠下的赌债,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是自己最近时运不济,霉运上头了?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看什么都觉得不顺,处理起事务也频频出错,更是坐实了他“运势低靡”的自我暗示。
而这一切,都被暗处的明月看在眼里,回去禀报给了萧璟。
“所以,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让丫鬟塞了张纸,那王管事就自己疑神疑鬼,方寸大乱了?”
萧璟听完明月的汇报,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是。三小姐似乎用了某种……引导之法。”明月斟酌着用词。
萧璟指尖敲着桌面,看来,他这位“冲喜王妃”的本事,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不动声色,就能让对手自乱阵脚。
而揽月小筑内,云皎皎听着小蛮兴奋地汇报王管事的窘状,只是淡淡一笑。
材料的问题,想必很快就能解决了。
有时候,杀人,何必用刀呢?
她低头,再次看向掌心那块温润的龟甲。
经过这几日的潜心感应和尝试,她似乎摸索到了一点与它沟通的门道。
就在刚才,当她绘制那“显迹纹”时,龟甲似乎又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流,让她下笔时更加顺畅。
这龟甲,果然与她体内的玄学传承息息相关。只是,如何才能更深入地了解它,运用它?
她正沉思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鸣,紧接着,一只羽毛凌乱的信鸽歪歪扭扭地撞在了窗棂上,跌落在地,腿上的小竹筒滚落出来。
小蛮好奇地捡起竹筒,递给云皎皎:“小姐,这鸽子好像是冲着咱们这儿来的?”
云皎皎接过那小巧的竹筒,心中莫名一紧。
这信鸽,来自何处?
竹筒里,又装着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