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为鬼的琉璃早已没有了人类的情感,更无从体会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如果说她身上还残存着一丝类似人类情绪的东西,那便只有纯粹的愤怒。
就像此刻,若有哪只不长眼的恶鬼敢动这一屋子人,她心底那股属于恶鬼的怒火便会瞬间燎原。
她会用最残忍的方式将那只恶鬼折磨到崩溃,让它在无尽的痛苦中怀疑“鬼生”,最后才慢条斯理地将其吞噬殆尽。
当然,若是无惨大人要取这些人性命,那便是他们的荣幸,
因为冬天马上就要过去,天气也逐渐回暖,白天在慢慢地延长。琉璃几乎不踏出房门,只有太阳落山后会出来活动。
这一天夜里,等到夜深后,琉璃离开了家门。
但这一幕,刚好被起夜的秀希看到。
秀希早就觉得这个夫人很是奇怪,按照自己丈夫的说法,当年夫人收养他们时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这都七年过去了,夫人的容貌还是一点没变,这不太可能。
而且还有一个人奇怪的点,这位夫人白天不会出来,除非是阴天或者下雨天才会走出房间,仿佛阳光是能灼伤她的毒物。
但是她的丈夫和他的兄长、妹妹们对此并不感到好奇,并且不允许她对此进行询问和过于好奇。
太奇怪了。
此刻,那股压抑不住的好奇心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秀希拢了拢单薄的衣襟,借着夜色的掩护,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秀希踏出大门后,周围一片漆黑,即便是借助月光也无法看清周围的一切。门外的夜风卷着寒意钻进衣襟,秀希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怎么会这么快……”
她喃喃自语,目光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徘徊。月光被云层遮了大半,两旁的房屋只露出模糊的轮廓,像蹲伏在黑暗里的巨兽。
秀希咬了咬唇,心里的不安和好奇在较劲。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衣襟追了过去。转过街角,眼前却是一条更深的巷子,尽头隐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别说人影,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你是在找我吗?”
一声轻语突然在耳边响起,轻得像发丝扫过耳廓,却带着刺骨的凉意,瞬间冻结了秀希的血液。
她的脊背猛地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撞碎肋骨,跳出来一般。
琉璃就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月光恰好从云层缝隙里漏下一缕,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
七年未变的容颜在夜里看格外诡异,尤其是那双淡紫色的眼眸,没有丝毫温度,更没有平日里对孩子们那般温和的伪装。
“夫、夫人……”
秀希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方才还汹涌的好奇心此刻全变成了恐惧,腿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半步。
琉璃微微歪了歪头,视线落在她攥紧衣襟的手上,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淡的弧度,却让人遍体生寒。
“夜里风大,秀希你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她的语气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可秀希却觉得那话语像冰冷的蛇,缠得自己喘不过气。
方才追过来时的勇气早已荡然无存,脑子里只剩下丈夫反复的叮嘱。
“我、我起夜,看您没在房里,担心……”
谎言刚说出口,秀希就知道自己露馅了。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随即又变得惨白,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不敢与琉璃对视。
琉璃向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秀希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像是某种花朵枯萎后留下的气息,美丽而诡异。
“担心我?”
琉璃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可我看你,倒像是在跟踪我呢。”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秀希的心里,她猛地后退一步。
黑暗中,她仿佛看到琉璃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红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不、不是的!夫人您误会了!”
秀希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牙齿都在打颤。
琉璃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像蒙着一层薄纱的谜。
夜风再次卷起,吹得两人的衣角轻轻地摇晃。
秀希感觉手腕被一股冰冷的力量攥住,力道大得像铁钳,骨头像是要被捏碎。她痛得闷哼一声,眼泪汹涌而出,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你丈夫没告诉过你,好奇心太重的人,活不久吗?”
琉璃平静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秀希想尖叫,嘴巴却被某种冰凉的东西缠住。在彻底的黑暗里,终于看清了琉璃眼中不再掩饰的竖瞳。
不!
不要!
“本来打算过一段时间,再从你们中挑选一个做为我的食物。”
琉璃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秀希的眉眼,划过她漂亮的脸蛋,指尖的寒意让秀希浑身一颤。
“你知道吗?恐惧的味道,比喜悦要浓郁得多。”
琉璃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轻飘飘的,却没抵达眼底。
“尤其是像你这样,明知危险还要凑过来的人,血液里的惊惧,吃起来才最是可口。”
秀希的视线开始模糊,手腕上的剧痛和脖颈处的冰寒让她浑身痉挛。她拼命晃着头,泪水混合着绝望滚落,砸在琉璃苍白的手背上。
琉璃的尖牙刺破秀希皮肤的瞬间,她只觉得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而来的是潮水般的麻痹感,迅速席卷了她的全身。
意识像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身体里的热量顺着伤口飞速流逝,四肢变得越来越沉重。
夜风卷走了最后一声微弱的呜咽,巷子里很快恢复了死寂。只有墙壁上渐渐晕开的深色痕迹,在月光偶尔漏下时,才能看清样貌。
琉璃松开手,看着瘫软在地的身影,舌尖还残留着那股混杂着恐惧的温热滋味。她抬手,用指尖轻轻抹去唇角的痕迹,然后弯腰,像拖拽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般,拖着秀希的尸体走进了巷子深处。
琉璃从阴影里走出来时,脸上已重新覆上那层温和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