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烈日,无休止的驼铃,还有…永恒的黑暗。
时间在星澈绝望的追寻中,又无声地碾过了三个寒暑。
玛法大陆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烙印下了星澈踉跄的足迹和无声的呼唤。
从比奇葱郁的森林到盟重死寂的戈壁,从寒鸦江刺骨的激流到赤月峡谷粘稠的魔气,从帝王谷幽深的墓穴到沃玛森林潮湿的苔藓…
她像一个被命运诅咒的游魂,追逐着一个永远在消失的背影。
代价是惨烈的。
在瀚海绿洲边缘,那片被死亡沙漠毒日炙烤的滚烫沙砾上,为了追寻一个似是而非的线索,她孤身闯入了眼镜蛇王的巢穴。
致命的毒雾弥漫,纵有月灵拼死相护,一道快如闪电的毒液,还是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了她的左眼!
剧痛!
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然后是左眼永恒的黑暗降临。
她的左眼彻底瞎了。
右眼的视力,也在日复一日的风沙侵蚀、泪水冲刷和心力交瘁中,如同风中残烛,一点点黯淡下去。
如今,仅剩下一片模糊的光影,勉强能分辨白天与黑夜,人影与山峦的轮廓。
世界,在她眼前,彻底褪去了色彩,只剩下混沌的灰暗和永恒的夜。
可她心中的那团火,那团名为“离歌”的火焰,却从未熄灭,反而在绝望的黑暗中,燃烧得更加炽热、更加疯狂!
支撑她的,唯有一个月前,一个在比奇酒馆角落里醉醺醺的游吟诗人,用破锣嗓子哼出的一句不成调的歌词:
“…蛮荒的火龙在咆哮,烈焰峡谷剑光飘…有个背着巨剑的傻佬,对着石头天天砍,像个疯子在练刀…”
蛮荒平原!
火龙洞!烈焰峡谷!
背着巨剑的疯男人!
这模糊得如同呓语的线索,成了星澈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用尽最后的气力,朝着那片传说中火焰永不熄灭的险恶之地,蹒跚而去。
又三个月。
她靠着模糊的右眼,靠着月灵的微弱指引,靠着对离歌气息近乎本能的微弱感应,在好心人或怜悯、或不解的目光中,一点一点,挪向了蛮荒平原的深处。
这一天,风沙似乎小了些。
一支从毒蛇山谷前往蛮荒土城贩卖矿石的小商队,在滚烫的沙丘背阴处歇脚。
商队头领,一个满脸风霜但眼神和善的中年汉子,看着不远处那个蜷缩在沙丘下、裹着破旧斗篷、身形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年轻“男子”(星澈一直以男装示人,但憔悴和虚弱已难以完全遮掩),心中不忍。
那“男子”的斗篷帽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半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起皮,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包袱。
最令人揪心的是,他(她)似乎视力极差,摸索着水囊的动作都显得笨拙而艰难。
“喂,小哥!”
头领走上前,递过去一个水囊和半块硬邦邦的肉干,“喝口水吧,看你的样子…是要去哪?这蛮荒深处,可不是好去处。”
星澈摸索着接过水囊,小口地啜饮着,干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却异常清晰:“谢谢…我去…烈焰峡谷。”
“烈焰峡谷?!” 头领和周围的伙计都倒吸一口凉气,“小哥,你疯啦?!那里挨着火龙洞!地火终年不熄!热得能烤化石头!还有各种火系怪物出没!你去那里做什么?寻死吗?”
星澈抬起头,斗篷的阴影下,那双仅存微弱光感的琥珀色眼眸,努力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尽管眼前只有模糊的光影轮廓,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执着,却穿透了视觉的障碍,清晰地传递出来。
“找人。” 她只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这是支撑她活着的唯一意义。
头领看着她(他)那副摇摇欲坠却倔强无比的样子,又看了看她怀里那个视若珍宝的破包袱,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旁边一辆装矿石的板车:“罢了罢了!我们正好要去土城,路过烈焰峡谷外围。小哥,你要是不嫌弃,就坐这车辕上吧!捎你一程!”
星澈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深深地、朝着声音的方向弯下了腰:“谢谢…大恩…星澈…铭记。”
商队再次启程。沉重的车轮碾过滚烫的沙砾,发出单调的吱呀声。
星澈抱着包袱,蜷缩在颠簸的车辕上,模糊的视野里,只有前方灰蒙蒙、不断晃动的光影。
她的心却跳得异常快,越靠近烈焰峡谷的方向,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让她灵魂都为之悸动的气息,就越是清晰!
是离歌!
一定是他!那种冰冷中带着毁灭气息、如同万年玄铁般的独特味道,早已刻进了她的骨髓!
三天后,商队抵达了蛮荒平原的腹地。
空气变得无比燥热,吸进肺里都带着灼烧感。远处的地平线上,天空被映照成一片诡异的赤红色,巨大的烟柱升腾而起,连接着天地。那里,就是火龙洞和烈焰峡谷的所在。
“小哥,只能送你到这了。”
头领指着前方那片如同炼狱入口般的赤红山谷,“再往前,我们的驮兽受不了了。你自己…千万小心!”
他看着星澈摸索着跳下车辕,那单薄的身影在灼热扭曲的空气中显得那么渺小无助,心中充满了悲悯,“愿…愿你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星澈再次深深鞠躬,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那片赤红的炼狱,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
她甚至没有用竹杖探路,仅凭着那微弱到极致的视力和灵魂深处对离歌气息的牵引!
热浪如同实质的墙壁,扑面而来!
脚下的岩石滚烫,隔着破旧的靴子都灼烧着脚心。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焦糊的味道。
模糊的视野里,只有一片刺目的、跳动的红光,和扭曲变形的山岩轮廓。
她跌倒了,膝盖磕在尖锐的碎石上,钻心的疼。
她爬起来,继续走。
汗水瞬间被蒸干,皮肤火辣辣地疼。
她咬着牙,继续走。
月灵在她头顶不安地盘旋,发出焦躁的鸣叫,似乎也被这环境压制。
她安抚着月灵,继续走。
气息…越来越近了!那冰冷、孤绝、如同亘古寒铁般的气息,就在这片灼热的中心!
转过一道巨大的、被地火熏烤得通红的山岩。
模糊的视野里,那片跳动的赤红背景中,出现了一个极其高大、极其熟悉的黑色轮廓!
他背对着她,矗立在峡谷中央一片相对平坦的黑色岩台上。
巨大的开天神剑被他单手倒插在身旁滚烫的岩石中,剑身暗沉,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
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汗水和新旧交错的伤疤,肌肉线条如同刀劈斧凿,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似乎在练剑。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基础、最朴实的劈、砍、撩、刺。每一个动作都沉重如山,带着开天辟地的意志,搅动着周围灼热的气流,发出沉闷的呼啸。
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落在滚烫的岩石上,瞬间化作一缕白烟。
是他!是离歌!
三年多!一千多个日夜的煎熬、跋涉、绝望、黑暗…所有的痛苦、委屈、思念、爱恋,在这一刻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离——歌——!!!”
一声用尽生命全部力气的呐喊,带着泣血的沙哑和无尽的悲欢。
撕心裂肺地冲破了烈焰峡谷的轰鸣,狠狠撞向那个孤绝的背影!
离歌挥剑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
那声音…那刻入灵魂的声音…
他霍然转身!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那颗被冰封了太久、以为早已麻木的心脏......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被万千把烧红的钝刀同时切割!
那个朝他踉跄扑来的身影…
不再是永乐园里月华下绝美脱俗的精灵。
不再是沙巴克城中眼神倔强清亮的少女。
甚至不是三年前精灵谷中那个疲惫却依旧鲜活的少女。
她瘦得脱了形,宽大的、沾满污迹的斗篷裹着单薄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身体。
斗篷的帽子在奔跑中滑落,露出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憔悴得令人心碎的脸庞。
最刺痛离歌双眼的,是她那双眼睛!
曾经清澈灵动、燃烧着火焰的琥珀色眼眸,此刻…
左眼紧闭,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眉骨斜划而下。
右眼努力地睁着,却空洞无神,瞳孔涣散,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毫无焦距的微光,正“努力”地、徒劳地,想要看清他的方向!
她好像...
她怎么看不见了?
“啊?星…澈…你怎么?”
而星澈,凭借着最后一丝气息的指引和灵魂的感应,终于踉跄着冲到了他的面前!
她伸出颤抖的、布满细小伤痕的双手,不顾一切地摸索着,终于,触碰到了他那滚烫的、带着汗水和岩石粉尘的、坚实如铁的胸膛!
“离歌…离歌…真的是你…”
星澈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五年的风沙、血泪和刻骨的思念。
她像濒死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用尽全身力气攥紧他胸前的衣襟,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一松手,这幻影就会再次消散在灼热的硫磺风中。
她把脸深深埋进他滚烫、带着汗水和岩石粉尘的胸膛,贪婪地、近乎窒息地呼吸着那早已融入骨髓的气息——冰冷、孤绝,却在此刻是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锚点。
温热的、汹涌的泪水瞬间濡湿了他的皮肤,烫得离歌浑身一颤。
她仰起脸,那张苍白憔悴、布满泪痕和风霜刻痕的脸庞,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离歌眼前。
那道从左眉骨斜划而下、狰狞地宣告着左眼永久黑暗的疤痕,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离歌的心脏!
而那只努力睁开的右眼…
曾经清澈灵动、盛满倔强与爱意的琥珀色眼眸…
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灰翳,瞳孔涣散,毫无焦距,徒劳地、拼命地想要“看”清他模糊的轮廓。
那里面,只有一片混沌的、令人窒息的灰暗。
真的是瞎了…她为了找他…竟然真的瞎了?!
这个残酷的事实,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在离歌瞬间被冻结的血液里爆开!
又如同九天之上最狂暴的灭世神雷,狠狠劈落在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绝望壁垒之上!
轰隆一声巨响,将他所有逃避的借口、所有自诩的保护、所有沉沦在痛苦中的懦弱,炸得粉身碎骨!
巨大的、从未体验过的剧痛和悔恨,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瞬间将他淹没!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被万千把烧红的钝刀同时反复切割、碾磨!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星…澈…我.....你...” 他干涩的喉咙艰难地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星澈却仿佛没有听到他声音里的剧痛。
她只是凭着那微弱到极致的气息感应和灵魂深处的本能,用那只仅存光感的右眼,徒劳地、近乎贪婪地“盯”着他模糊的轮廓。
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幻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不再是之前的破碎,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一种将所有疯狂、绝望、委屈、卑微和仅存的、燃烧了五年的爱意,都压缩到极致后的平静。
这平静,反而比任何嘶吼都更具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血泪的冰锥,狠狠凿向离歌的灵魂:
“离歌…” 她轻轻唤他的名字,仿佛怕惊扰了这易碎的幻梦。
“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不要再逃了,好嘛?” 她的声音颤抖。
“比奇的森林…盟重的戈壁…寒鸦江的水好冷…帝王谷的石头好硬…赤月峡谷的魔气…要把我撕碎了…”
“瀚海绿洲的太阳…晒得我骨头都在疼…蛇王的毒…钻进了我的眼睛…好痛…离歌…真的好痛…”
“我看不见了…世界…黑了…”
她那只灰翳的右眼,努力地眨动着,试图驱散那片永恒的黑暗。
“可是…我不怕黑…”
她每一个字都像从灵魂深处烧灼而出!
“我怕的是…找不到你!我怕的是…再也…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再也…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气息!”
“离歌!这几年!一千多个日夜!我没有一刻停止过找你!没有一刻!!”
“我爬过最高的山!趟过最深的河!闯过最毒的地穴!踩过最烫的沙!”
“我被毒瞎了一只眼!另一只…也快看不见了!我好像只剩一把骨头!我多少次…差点死在路上!”
“可我不在乎!离歌!我什么都不在乎!!”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带着泣血的控诉和不顾一切的爱意,如同最锋利的剑,狠狠刺向离歌:
“我只在乎你!我只想找到你!我不知道,你为何这么讨厌看见我,我只想…只想问你一句…”
她的身体因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那只紧抓着他衣襟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她仰着脸,用那只仅存微弱光感、却燃烧着比烈焰峡谷地火还要炽热、还要纯粹、还要不顾一切的火焰的右眼,“望”着他。
仿佛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问出了那个在心底盘旋了五年、在无数个绝望的黑暗中支撑她活下去的问题:
“离歌…你可以…接受我的爱吗?”
这句话,轻若羽毛,却又重逾千钧!
它比巨人神殿所有泰坦巨人的咆哮加起来更具毁灭性!
它比开天神剑最锋利的刃锋更锐利!
它狠狠劈开了离歌最后的心防,将那颗在绝望深渊中冰封了太久太久的心脏......
彻底暴露在星澈这不顾一切、燃烧生命的光芒之下!
看着怀中这个为他倾尽所有、燃烧殆尽、连光明都献祭了的女孩,看着她眼中那即使失明也依旧熊熊燃烧、纯粹到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炽热爱意…
离歌心中那座名为“逃避”的冰山,轰然崩塌!
彻底粉碎!
所有的顾虑——怕自己玷污她的纯粹?
怕自己带来灾祸?怕再次承受失去的剧痛?
所有的恐惧——在眼前这用生命书写的挚爱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
那么可笑!那么懦弱!
滔天的悔恨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汹涌的爱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喷发!将他那冰封的灵魂彻底点燃!
“呃啊——!!” 一声混合着痛苦、狂喜、悔恨和无法抑制的爱意的嘶吼,猛地从离歌胸腔爆发出来!
他再也无法抑制!
有力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猛地收紧,将这个为他受尽世间苦楚、瞎了双眼、瘦骨嶙峋、却依旧如同星辰般光芒万丈的女孩,狠狠地、死死地拥入怀中!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碎!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那五年缺失的守护,才能平息那足以焚毁灵魂的悔恨!
“傻姑娘!!!我怎么会讨厌你,我是怕我自己再会失去......”
他嘶哑的咆哮在她耳边炸响,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决堤的柔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滚烫地烙出来:
“你怎么这么傻?我接受!我接受!我接受你的爱!!”
“这该死的爱!这折磨了我几年的爱!这让我逃避、让我沉沦、让我生不如死的爱!这…这照亮我无边黑暗的爱!!”
“星澈!我的傻姑娘!我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
他捧起她泪流满面的脸,指腹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极其轻柔地拂过她左眼的狰狞疤痕,拂过她右眼的灰翳,动作珍重得如同触碰世上最易碎的珍宝。
“这几年…你为我流的血…你为我受的伤…你为我失去的光明…我都感觉到了!”
“是我蠢!是我懦弱!是我瞎了眼!是我被自己的痛苦蒙蔽了心!!”
“让你受苦了…让你…瞎了…”
他的声音哽咽,巨大的痛楚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滚烫的男儿泪,第一次如此失控地,滴落在星澈苍白的脸颊上,与她的泪水交融在一起。
“从今往后!我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我的命,就是你的命!”
“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地陷下去,我给你垫着!”
“你再也不用一个人跋涉!再也不用一个人面对黑暗!再也不用一个人…苦苦追寻!”
“星澈!我离歌对天起誓!以我战魂之血,以我沙巴克之英灵!此生此世,永生永世!我绝不再放开你的手!绝不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哪怕一瞬!!”
“我也爱你!,自从那日你唱歌时候,我其实就认出了你,那时候起,我就已经接受你!接受了你的爱!我…也爱你!!”
最后那句“我爱你”,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出口,带着毁灭般的温柔和迟来的、汹涌澎湃的、足以焚尽一切阴霾的爱恋,狠狠落下!
在星澈因这灵魂的震颤而微微僵住的瞬间,离歌猛地低下头,带着一种近乎毁灭般的虔诚和掠夺般的占有欲,深深地、狠狠地吻上了她颤抖的、带着泪水和风沙咸涩的唇!
这个吻,不再迟疑,不再冰冷!
它炙热如火,带着烈焰峡谷的硫磺气息,带着离歌灵魂深处的战栗和决堤的爱意,带着五年生死相隔的思念,带着绝望深渊中重获光明的狂喜!
它粗暴地碾过她的唇瓣,撬开她的齿关,带着一种近乎惩罚般的痛楚和失而复得的狂喜,疯狂地攫取着她的气息,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
星澈的身体从最初的僵硬,到瞬间的融化,最终彻底沉沦在这迟来太久、太过炽烈的风暴之中。
她不再压抑,不再矜持,用尽全身力气回应着,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痛苦、爱恋和这五年无处安放的生命,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他!
泪水汹涌交织,咸涩的滋味在唇齿间弥漫,却比世间最醇的酒还要醉人!
够了…真的够了…
哪怕此刻就死在这烈焰之中,只要能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滚烫的爱意…瞎了眼…丢了命…她都甘之如饴!
月灵在他们头顶盘旋,发出一声清越到穿透云霄的长鸣,如同天籁的祝福。
烈焰峡谷的火焰依旧在咆哮怒吼,但此刻,那毁灭的气息仿佛被这超越生死、穿透黑暗的炽热爱意所压制,成为了他们爱情最壮烈、最辉煌的背景!
离歌紧紧地、紧紧地拥抱着怀中的女孩,这个为他瞎了双眼、却用生命之火重新点燃了他整个世界的女孩。
他吻去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仿佛要吻去她所有的伤痛。他低沉沙哑的誓言,如同最沉重的烙印,刻进彼此的灵魂:
“傻姑娘…跟我回家…我们…回家!”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