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夜晚恢复了它一贯的深邃与宁静,冰冷的石墙隔绝了白日的喧嚣,也暂时挡住了那股令人窒息的粉红色阴霾。城堡最高处的天文塔,更是仿佛贴近了星空,远离了一切尘世烦扰。
赫敏抱着几本厚厚的大部头书,几乎是冲上天文塔最后几级台阶的。晚风吹拂着她的袍角,也稍微吹散了她心头的燥郁。塔楼顶端空无一人,只有巨大的黄铜望远镜静默地指向苍穹,以及漫天璀璨的繁星。
她看到林恩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背对着她,倚在冰凉的垛墙上,仰头望着星空,侧脸在星辉下勾勒出平静的轮廓。仅仅是看到这个身影,赫敏急促的呼吸就不自觉地平缓了几分。
她走过去,将书放在旁边一个石墩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我简直不敢相信,”她开口,声音里还带着白天未散尽的怒气,“整整一天!变形术课上,麦格教授虽然严格,但至少是在教我们真东西!魔咒课上弗立维教授也一如既往!可一到黑魔法防御术……”
她走到林恩身边,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垛墙上,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
“那根本不能叫上课!那是……那是思想阉割!”她用了个非常严厉的词,胸口因激动而起伏,“她想要我们变成一群只会听话、不会思考的绵羊!”
林恩没有立刻回应,依旧望着星空。过了片刻,他才轻声说:“看那边,猎户座腰带的三颗星,今天格外清晰。”
赫敏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确实,夜空中繁星如织,那三颗排成一条直线的亮星异常醒目。
“在东方星象学里,它们被称为‘参宿’,主征杀伐与兵事。”林恩的声音平和,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星象的变动,往往预示着人间秩序的扰动。”
他转过头,看向赫敏,星光照亮了他深邃的眼眸:“乌姆里奇的出现,不是偶然。她是福吉恐惧的具象化,是魔法部试图将混乱的现实强行纳入僵化框架的一枚棋子。她的任务,从来不是教书育人,而是‘维稳’——用谎言和愚昧构成的‘稳定’。”
赫敏怔住了,林恩冷静的分析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她纯然的愤怒,让她看到了更深层的原因。
“所以……我们就只能忍受?”她不甘心地问,声音低了下去,“看着她把霍格沃茨变成……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忍耐不等于屈服。”林恩微微摇头,“正面冲突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她现在手握‘教育令’,代表着魔法部的权威。我们任何公开的、直接的对抗,都会被她轻易扣上‘违反校规’、‘挑战 ministry’的帽子,结果只会是我们被惩罚,而她则能更名正言顺地加强控制。”
他指了指天空:“星光虽然微弱,却能穿越遥远的距离,照亮黑暗。它的力量不在于与黑暗正面对抗,而在于其存在本身,在于它能指引方向。”
赫敏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在明面上跟她硬碰硬,而是应该……在暗地里?”
“没错。”林恩赞许地点点头,“她可以控制课堂,但她无法控制所有学生的思想,无法监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她越是压制真正的知识,对真正有能力、有勇气传授知识的人的需求就越大。”
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在赫敏脑海中形成。需要一个地方,一个不被乌姆里奇和她的爪牙发现的地方;需要一群人,一群不甘心被蒙蔽、渴望获得真正力量的人;还需要一位,或者说几位,能够引导大家的老师……
“可是……这太冒险了。”赫敏的理智立刻开始分析困难,“如果被发现……”
“任何反抗都伴随着风险。”林恩接过她的话,“但比起坐以待毙,承担风险是值得的。而且,我们并非毫无准备。”
他的指尖悄然萦绕起一丝银色的星辉,如同活物般在他指间流转。“我们的‘星光工坊’虽然留在了格里莫广场,但知识和理念是带得走的。我们可以将一些简单的、适合初学者的防护或干扰技巧,融入基础的防御咒语教学中。更重要的是……”
他看向赫敏,目光中带着信任和鼓励:“我们需要一个组织者,一个能凝聚人心、周密计划的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赫敏。”
赫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被如此直接地认可和委以重任,让她脸颊有些发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责任感。她想起林恩曾经说过的话,“压制越强,反抗的火种越容易点燃”。
“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赫敏开始进入她最擅长的规划模式,语速加快,“有求必应屋!它是最佳选择!然后是人选,不能太多,必须可靠……可以从相信哈利、对乌姆里奇不满的同学开始……”
看着她瞬间迸发出的热情和清晰的思路,林恩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就是赫敏,愤怒和挫折或许会暂时困住她,但一旦找到方向和目标,她就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我们可以先从最基础的开始,”林恩补充道,“比如‘除你武器’的精准控制,‘盔甲护身’的魔力凝聚技巧。我会帮忙,将星辰魔法中关于能量引导和感知的部分简化,看是否能帮助他们更快地掌握。”
“太好了!”赫敏兴奋地转过身,面对着他,眼睛在星光下闪闪发光,“这就像……就像在黑暗中秘密点燃一盏灯,虽然光亮微弱,但一盏接一盏,总有一天能照亮整个城堡!”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有几缕拂过林恩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好闻的洗发水香气。两人靠得很近,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眼中映照的星光和对方的影子。
林恩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尖传来的温度让赫敏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是,赫敏,”他的语气变得格外郑重,“我们必须极其小心。这件事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你要答应我,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计划要周密,行动要谨慎。”
他的关心像一股暖流,包裹住赫敏。她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和有力的握持,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我们……我们一起。”
“嗯,一起。”林恩低声重复,松开了手,但那温暖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赫敏的手腕上。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并肩仰望星空。浩瀚的宇宙仿佛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两个年轻的灵魂在这座古老的城堡顶端,立下了对抗不公的隐秘誓约。
白天的愤怒和无力感,此刻已被一种坚定的决心所取代。粉红色的“秩序”试图笼罩霍格沃茨,但在它所不及的阴影处,星光的种子已经播下。它们将悄然生长,静待燎原之日。而对赫敏和林恩而言,这段共同的秘密事业,也让他们的心靠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