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上的沉默几乎要被岩浆河的轰鸣淹没。
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是疲惫，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挫败。
拼尽全力的攻击，在对方身上连像样的伤痕都留不下，这种无力感比任何伤痛都更磨人。
林萧的指节因为紧握短刀而泛白，他盯着自己被热浪燎红的脖颈，那里还残留着灼痛。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松开刀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平静：
“是我低估它们了。谁能想到，连幼龙都这么难缠。”
没人接话。
阿风用布巾裹着灼伤的左臂，布巾很快就被渗出的血水浸透。
陈岩靠在栏杆上，肩头的伤口让他连呼吸都带着疼。
凤瑶低头看着自己黯淡的指尖，那里曾凝聚着足以焚毁火龙卫的凤凰真火，此刻却只剩一片冰凉。
“光坐着没用。”
林萧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先处理伤口，把神油都用上。不管怎么样，得先把状态恢复过来。”
他说得对。
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后退无路，前进被阻，唯一的选择就是调整策略，再试一次。
众人默默取出恢复神油，互相帮忙涂抹伤口。
清凉的药液渗入皮肤，灼痛渐渐消退，灵力也开始缓慢回升，虽然微弱，却像是在绝境中点燃的一点星火。
苏璃的脸色好了些，她将最后一点灵力注入神圣光罩。
看着那层薄薄的光晕重新凝聚，轻声道：“它们的火焰克制大部分攻击，但刚才诺雪的冰锥，虽然没能伤到它们，却让那条中间的火龙动作迟滞了一瞬，你们注意到了吗？”
众人一愣，随即回想刚才的战斗，果然有这么回事——
当时中间的小火龙俯冲攻击苏璃，诺雪的冰锥虽然被火焰融化，却在它的翼膜上留下了一层薄冰，让它调整姿势时慢了半拍。
“你是说……冰系法术可能有效？”
阿风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可诺雪刚才的雷系不行啊。”
“不是所有法术都有用，得是纯粹的冰系。”
苏璃看向诺雪，“你的雷电带着能量冲击，可能被它们的火焰抵消了，但冰系的低温，或许能克制它们鳞片的热度——林萧刚才说了，它们的鳞片越热越硬。”
林萧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一直想着用更强的攻击破防，却忘了从根本上削弱对方的防御。
苏璃的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新思路。
“有道理。”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它们能吸收周围的热量强化自身，那我们就用冰系法术给它们‘降温’。
诺雪，你的冰系法术能做到什么程度？”
诺雪捏了捏指尖，一丝寒气在她掌心凝聚成小小的冰晶：
“我能凝聚冰锥、冰墙，甚至制造大范围的寒气，但威力……之前试过，对它们效果不大。”
“不是单独用。”
林萧看向叶柔，“叶柔，你的骷髅兵能不能召唤出带冰系能力的？
比如……骷髅祭司之类的？”
叶柔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可以试试。我的亡灵法术里，确实有骷髅祭司的召唤阵，需要消耗大量灵力，而且召唤出来的祭司擅长冰系范围法术，其中就有冰咆哮——
但我没把握能伤到火龙，毕竟它们的火焰太强了。”
“不一定要伤到，能压制就行。”
林萧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他走到石桥中央，指着大厅内那两条仍在徘徊的小火龙，“下次我们这么办：我、阿风、陈岩正面上，尽量缠住它们，不让它们有机会同时喷火，也别让它们靠近你们。”
他转向诺雪和叶柔，语气变得郑重：
“你们两个是关键。诺雪，你用冰系法术攻击它们的关节和翼根，那里是弱点，而且活动频繁，鳞片相对薄弱；
叶柔，你召唤骷髅祭司，用冰咆哮覆盖它们周围，制造低温环境，降低它们鳞片的硬度。”
“凤瑶、云瑶、苏璃，你们在后面支援。”
林萧继续分配任务，“凤瑶，你的凤凰真火能伤到它们，等它们被冰系法术压制时，再集中攻击；
云瑶，你找机会射它们的眼睛，哪怕只是干扰也行；
苏璃，你的光罩不用硬接火焰，重点保护诺雪和叶柔，别让她们被偷袭。”
这个计划听起来有些冒险——
让三个近战去硬抗两条几乎无法破防的火龙，无疑是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位置。
“你疯了？”
阿风第一个反对，他猛地站起身，左臂的伤口被牵扯得生疼，“你们三个怎么可能缠住它们？它们随便一口火就能把你们烧个半死！”
“不试试怎么知道？”
林萧的眼神很坚定，“我们三个有铠甲或身法加持，至少能撑得久一点。
你们远程输出才是关键，只要冰系法术能起作用，我们就有胜算。
要是连试都不敢试，那就只能困死在这里，等成年火龙醒了，一起完蛋。”
陈岩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同意。近战缠住它们，给远程创造机会，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我的幽灵匕首能干扰它们，至少能让它们没那么容易瞄准远程。”
阿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萧按住了肩膀：
“相信诺雪和叶柔。也相信我们三个。”
他的目光扫过阿风、陈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们三个配合这么久，还没怕过谁。
就算是火龙，也得让它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看着林萧眼中的光，阿风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重重地点了点头：
“行！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再受点伤，总比坐在这里等死强！”
计划定下，众人的心反而安定了些。
有目标，有策略，总比漫无目的地挣扎要好。
他们靠在石桥上闭目养神，没有人说话，但彼此的呼吸渐渐变得一致，像是在积蓄着下一次冲锋的力量。
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的余晖从溶洞顶端的缝隙中斜射进来，给灼热的空间镀上了一层暖色。
两条小火龙似乎失去了耐心，退回了高台附近，与另外两条汇合在一起，伏在那里，像是在打盹，却始终保持着警惕。
“差不多了。”
林萧睁开眼，体内的灵力虽然没恢复到全盛，却也足够支撑一场激战。
他站起身，短刀在手中转了个圈，刀刃在火光下闪着寒光，“检查装备，准备动手。”
阿风握紧巨斧，斧刃上的缺口仿佛也带着一股狠劲。
陈岩的幽灵匕首隐入袖中，身影再次变得模糊。
诺雪深吸一口气，指尖的寒气越来越浓，空气中甚至凝结出了细小的冰粒。
叶柔取出骨粉，在地上画出复杂的召唤阵，骨粉接触到滚烫的石桥，竟没有融化，反而泛起淡淡的白光。
“记住分工。”
林萧最后叮嘱了一句，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看到的不再是之前的沮丧，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上！”
三人如同离弦之箭，同时冲向大厅。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用火灵晶引诱，而是直接朝着那两条曾与他们交手的小火龙冲去——
既然试探没用，那就用最直接的方式缠住它们！
“吼！”
两条小火龙立刻被惊动，赤色的瞳孔锁定冲来的三人，双翼展开，口中瞬间凝聚起火焰。
“就是现在！”
林萧大喊着改变方向，与阿风、陈岩呈三角之势，分别攻向小火龙的三面，不求伤敌，只求让它们无法专心喷火。
阿风的巨斧劈向左侧火龙的前爪，陈岩的匕首刺向中间火龙的尾根，林萧则用短刀缠住左侧火龙的脖颈。
三人如同最坚固的锁链，死死将两条火龙困在中间。
“诺雪！叶柔！”
几乎在同时，诺雪的双手按在地面，冰层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小火龙蔓延，所过之处，岩浆符文的红光都被冻结，发出“咔嚓”的脆响。
叶柔的召唤阵猛地爆发出白光，一个手持骨杖、身披破袍的骷髅祭司从阵中升起，它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蓝光，骨杖重重顿地的瞬间，一声冰啸响彻大厅——
无数冰锥从空中落下，带着刺骨的寒意，砸向被缠住的两条小火龙。
这一次，冰与火的碰撞，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