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战意领域,如同狂涛中的孤舟,在漫天杀伐中剧烈摇曳。
领域之内,悟空身形如电,金箍棒化作一道道撕裂空气的灰色轨迹,将攻入领域的星辰长矛砸碎,将佛光巨掌的边缘荡开,将雷霆的余波引偏。
每一次交锋,都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与震耳欲聋的轰鸣。
在这狭小的领域内,他凭借意志的加持,竟暂时抵住了联军第一波最密集的攻势!
然而,代价是惨重的。
强行支撑战意领域,对原本就濒临枯竭的神魂来说是雪上加霜。
识海如同被万千钢针反复穿刺,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景物甚至开始出现重影。更可怕的是肉身的负荷——
嗤啦!
一道凝练的星辰矛尖终究突破了棒影的封锁,虽被领域削弱,依旧狠狠擦过悟空的肋下!
那足以洞穿金仙法体的锋锐星力,与他布满裂痕的混沌战体悍然碰撞!
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琉璃即将碎裂的刺耳声响!
被击中的部位,那原本就细微的裂痕瞬间扩大、蔓延,如同蛛网般扩散开一小片!
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悟空闷哼一声,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凝滞!
就是这一丝凝滞!
轰!
一只佛光凝聚的巨掌抓住空隙,结结实实拍在了他的后心!
噗!
悟空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滚烫的、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狂喷而出!
身形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前踉跄扑出,战意领域也随之剧烈波动,范围缩小了一圈!
他强行以棒拄地,稳住身形,回头望去,只见那拍中他的佛掌已然消散,但一股灼热的、带着净化意味的佛力却如同附骨之疽,钻入他体内,与混沌之气激烈冲突,进一步加剧着伤势。
这仅仅是开始。
联军的攻击如同永不停歇的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们看出了悟空的颓势,攻击更加疯狂,更加不计代价!
二十八宿星官见久攻不下,阵法一变,不再分散攻击,而是将所有星力凝聚于角木蛟一人之身!
角木蛟咆哮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无比凝练、速度快到极致的湛蓝流星,无视领域削弱,直刺悟空眉心!
这是集中一点的绝杀!
悟空瞳孔骤缩,深知不可硬接!
他勉强侧身,金箍棒并非硬挡,而是以一种玄奥的轨迹斜撩而上,棒尖点在流星侧翼!
混沌之气疯狂涌动,试图将这凝聚的星力引导、偏转、卸入周遭虚空!
轰!
流星轨迹被强行带偏,擦着悟空的脸颊飞过,带起的凌厉劲风将他脸颊刮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但他终究避开了要害!
三大明王与那位菩萨同时结印,佛光汇聚,化作一朵缓缓旋转、蕴含着无尽忿怒与净化之意的金色火莲,当头罩下!
火莲未至,那高温已然让领域内的空气扭曲,悟空感到自身的混沌之气都在被快速蒸发!
悟空眼中狠色一闪,竟不闪不避,反而逆冲而上!
他将残存的力量尽数灌注金箍棒,棒身灰芒大盛,不再是技巧,而是纯粹的力量爆发,一棒捅向火莲的核心!他要以点破面!
轰!!!
剧烈的爆炸将悟空狠狠掀飞,火莲溃散,但他也成功将其击破,代价是持棒的右臂衣袖尽碎,手臂之上裂痕更加密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
就在悟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被爆炸掀飞的瞬间,数道细如发丝、颜色深紫的阴雷,如同毒蛇般从虚空钻出,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双腿!
这阴雷不重杀伤,专蚀法力、坏道基!悟空只觉双腿一麻,经脉如同被无数小虫啃噬,混沌之气的运转瞬间迟滞了大半!
砰!
他重重摔落在荒山顶端,溅起一片尘土。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双腿如同灌铅,难以动弹。
手中的金箍棒,光芒也黯淡到了极致,甚至棒身都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
他仰面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天空中被阵法与佛光映照得一片诡异的色彩,无数张或冷漠、或狞笑、或贪婪的脸庞,如同旋涡般围绕着他,缓缓逼近。
结束了么?
他内视自身。
混沌战体之上,蛛网般的裂痕几乎遍布全身,尤其是肋下、右臂和双腿,裂痕深可见“骨”——那并非凡骨,而是混沌本源凝聚的道基之形!
原本在战体深处自然流转的混沌金光,此刻已然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神魂的剧痛与嗡鸣更是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最后的清醒。
强弩之末。真正的油尽灯枯。
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看着那缓缓压下的佛光,那闪耀的星辰,那咆哮的雷霆,那无数冰冷的兵刃……
不甘心啊……
玄明……弥天……老孙……终究还是……没能……
意识,开始逐渐模糊。那十丈战意领域,如同泡影般,无声无息地破碎、消散。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刹那——
那布满裂痕、金光近乎彻底熄灭的混沌战体最深处,那一点代表着混沌本源的核心,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那至死不休的不屈意志,竟微微颤动了一下。
并非能量的爆发,而是一种……“存在”的坚韧。
一股微弱却无比顽固的“凝实”感,从那些裂痕中渗透出来。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源自混沌本初的粘合剂,在强行维系着这具即将支离破碎的躯壳,不让其当场崩解!
这并非治愈,甚至无法带来丝毫力量。这只是一种最基础的、最本能的“坚持”!
是为这具战体的主人,保留住最后一丝……哪怕只是象征性的,存在的“基础”!
正是这混沌战体与生俱来的、超越常理的坚韧特性,在这彻底绝望的时刻,强行吊住了悟空最后一口气,没有让他当场形神俱灭,化为飞灰。
他依旧躺在那里,如同死去。但那双缓缓闭合的眼眸深处,那一点混沌之火,虽黯淡如星烬,却终究……未曾彻底熄灭。
联军众神佛看着下方那似乎已然失去所有反抗能力、气息微弱到极致的妖猴,并未立刻上前。
他们依旧谨慎,各种探查法术反复扫过,确认其生命波动已降至谷底,那恐怖的战体也布满了毁灭性的裂痕。
“妖猴已伏诛!”
有神将高声宣告,带着胜利的喜悦。
但闻仲、明王等顶尖存在,却微微蹙眉。他们能感觉到,那具残躯之中,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古怪的“凝而不散”之意。
不过,无论如何,大局已定。
无数的缚妖索、禁神圈、镇魔塔……开始向那具躺在荒山之巅、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躯体罩去。
最后的擒拿,即将完成。
而悟空,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与沉寂的边缘,感受着那逐渐逼近的、代表永恒禁锢或彻底毁灭的气息。
战体裂苍穹,金光虽黯,残躯未崩。
但这最后的坚持,又能换来什么?
希望,早已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