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经孙悟空一番雷厉风行的整肃,万妖归心,士气虽不如之前那般狂躁,却更加凝练厚重,妖国气象初显,如同一块经过初步锻打的精铁,虽显粗糙,却已有了坚硬的骨架。
庆功宴依旧举行,却是在严格的军纪之下,论功行赏,秩序井然。
然而,所有妖众,包括那些刚刚受赏的妖王妖将,心中都明白,风暴并未过去,反而可能正在酝酿更大的雷霆。
大王的话如同警钟,时刻回荡在他们心头。
巡山的妖兵数量增加了一倍,岗哨更加森严,整个花果山如同一张逐渐拉满的弓,处于一种外松内紧的极致备战状态。
水帘洞内,孙悟空屏退左右,独自静坐。
他并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或管理的成效中,眉宇间反而笼罩着一层罕见的凝重。
他缓缓闭上双目,并非休息,而是将心神与神通提升至极限。
【破妄神瞳】——开!
这一次,他的目光并非看向眼前之物,也非内视己身,而是循着冥冥中的因果线与能量感应,猛地投向那九重天阙之上,遥望那座象征着三界权力核心的——凌霄宝殿!
嗡!
视野穿透无尽云层,跨越空间阻隔!凌霄宝殿的景象在他“眼前”变得模糊而又清晰。
他看不到细节,却能“看”到那汇聚于宝殿之上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怖气运与……滔天杀意!
那杀意冰冷、纯粹、浩大,源自高坐九龙御座的玉帝,并得到了殿内几乎所有核心仙卿的意志加持!
与此前任何一次讨伐失利后的愤怒不同,这一次的杀意,不再有丝毫的试探、权衡或者顾忌颜面,只剩下最纯粹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目标彻底抹除的决绝!
同时,【破妄神瞳】更能“看”到,伴随着这股滔天杀意,整个天庭的力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被调动!
不仅仅是那些明面上的天兵天将,更深层、更古老的力量正在被唤醒!
一道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从三十三天外的各处洞天福地、从九天星河的深处、甚至从轮回之地的边缘缓缓苏醒!
这些气息,有的炽热如大日,有的冰冷如九幽,有的厚重如洪荒大地,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位隐世不出的古神、大能,或是某件镇压气运的远古至宝!
更让他心神悸动的是,他隐约“看”到了一张“网”正在形成!
并非天罗地网那种阵法,而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恐怖、以整个天庭疆域为基,以周天星辰为节点,正在缓缓交织而成的——绝杀大阵的雏形!
此阵一旦彻底发动,威能绝非四大天王那般小儿科,那是真正足以炼化一界、重定地水火风的终极力量!
而这所有的杀意、所有的力量调动、所有大阵的指向——皆是花果山!皆是他孙悟空!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的绝杀之局!
孙悟空猛地睁开眼睛,额角竟有细微的汗珠渗出。
即便以他如今的心境修为,窥探到天庭这最终的决心与底蕴,也不由得感到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与沉重。
这一次,不再是教训,不再是擒拿,而是彻彻底底的——毁灭!
“好一个玉帝老儿……终于不再藏着手腕了吗?”
孙悟空低声自语,声音沙哑。
他知道,之前的连番胜利,看似风光,实则已将天庭逼到了必须动用最终底蕴的墙角。
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恐怖劫难。
逆天悟性于此极致的死亡压力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不再局限于一时一地的战术推演,而是开始宏观地、全面地推算一切可能!
天庭可能动用的所有力量:明面上的大军、隐藏的古神、各种闻所未闻的远古至宝、那正在形成的周天绝阵……
花果山可利用的一切:地脉之力、水帘洞先天禁制、群妖战阵的变化、自己新得的神通与修为、乃至可能存在的、一切潜在的盟友或变数……
所有的生机所在:大阵的薄弱点?古神之间的龃龉?法宝催动的间隙?乃至……能否祸水东引?能否置之死地而后生?
海量的信息在他心神中碰撞、计算、推演。
他的大脑如同一个超负荷运转的宇宙核心,无数种可能性和应对方案生成又被否定,再生成,再优化……
他推演得如此投入,以至于周身道则都不自觉地微微共鸣,逸散出的气息让整个水帘洞都轻轻震颤起来。
偶尔,他眼中会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但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因为推演显示那生机背后是更大的死局。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的欢宴声隐约传来,更衬得洞内寂静如死。
不知过了多久,孙悟空缓缓抬起头,眼中的金光因为过度推演而略显黯淡,但那份凝重却化为了某种极致的冷静与坚定。
推演的结果并不乐观,甚至是绝望。在天庭绝对的力量和底蕴面前,任何取巧都显得苍白无力。
生机渺茫,十死之中,或许仅存一线!
但这一线,并非不存在!
“终究……还是要做过一场。”
他缓缓握紧了金箍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股战天斗地、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桀骜之气再次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冲散了之前的沉重。
“来吧!让俺老孙看看,你这天庭,究竟有多少斤两!”
他站起身,走向洞外。
他需要为那最终的一线生机,做最后的准备。
而与此同时,凌霄宝殿内。
玉帝面无表情,听着下方仙卿禀报着各路古神响应、星辰大阵布置的进度。
他的怒火似乎已经平息,只剩下一种冰封万物的冷漠与决绝。
“……陛下,万星伏魔大阵已启动三百六十五处主星阵眼,一千四百八十处辅星阵眼正在同步……”
“……北俱芦洲玄武尊者已回应,不日将携‘玄冥真武旗’前来……”
“……幽冥血海有波动传来,似有古老意念苏醒,但意图不明……”
“……西方灵山,有菩萨罗汉遥观,暂无动静……”
玉帝缓缓抬起手,制止了所有的禀报。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仙卿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最终的旨意。
玉帝的目光扫过下方,最终定格在虚空,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看到了那座桀骜不驯的花果山。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最终审判的意味,响彻大殿:
“传朕旨意。”
“三日后,周天星斗大阵务必完全启动,封锁花果山一切时空!”
“所有应召古神、各方大帝,依计就位!”
“朕,将御驾亲征!”
“此番,朕不要活口,不要谈判,只要——”
“花果山,寸草不生!妖猴孙悟空,形神俱灭!”
旨意一下,整个凌霄宝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御驾亲征!这是何等概念?自天庭确立以来,玉帝从未如此行事!这已然表明了不惜一切、玉石俱焚的最终决心!
“臣等遵旨!”
众仙卿心头巨震,齐齐躬身,声音带着颤抖。
杀局已布,天罗地网终成。
第二卷的最终高潮,那场注定将震动万古、决定命运的大战,就此拉开了猩红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