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外一战余波未平,花果山却一反常态地沉寂下来。
水帘洞门户紧闭,防御阵法全开,妖兵巡逻更加森严,对外只宣称“齐天大圣”正闭关静修,准备以最佳状态赴那蟠桃盛会。
这般作态,倒真像极了那等骤然得志、汲汲于攀附天威的寻常妖王,引得暗中监视的天庭探子暗自鄙夷,却也稍稍放松了警惕。
洞府深处,却是另一番景象。
孙悟空屏息凝神,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混合着磅礴妖力与一丝本命神魂,缓缓融入眼前那根毫毛之中。
【破妄神瞳】金光灼灼,细致入微地调控着能量流转,逆天悟性不断优化着化身结构的每一个细节。
只见那毫毛凌空飞起,绽放出耀眼华光,扭曲膨胀间,渐渐化作一具与孙悟空本体一般无二的身影——同样的雷公嘴、孤拐面,同样的金甲红袍,甚至连那睥睨桀骜的眼神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只是细看之下,这“孙悟空”眼神深处少了几分本体的深邃灵动的神光,多了一丝刻意维持的张扬与浮躁。
“去吧。”
孙悟空本体淡淡开口,将那枚鎏金请柬抛给化身,“瑶池仙酿,尽管畅饮,天庭脸面,能打便打,不必顾忌。”
化身接过请柬,咧嘴一笑,笑容与本尊一般狂放,却稍显刻意:“嘿嘿,本尊放心,这等场面,俺最是拿手!”
说罢,周身妖风一起,毫不掩饰那冲霄妖气,大摇大摆地冲出水帘洞,驾起筋斗云,径往南天门方向而去,一路上引得风云卷动,生怕别人不知他齐天大圣要去赴会一般。
几乎在化身离开的同一瞬间,水帘洞内的孙悟空本体气息骤然内敛,周身光华尽褪,仿佛化作一块没有生命的顽石。
【破妄神瞳】的光芒转为幽深,仔细扫视自身,确保没有一丝气息外泄,更将那一丝得自幽冥的、关于“寂灭”与“隐匿”的感悟运用起来。
他并未从正门离开,而是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山体阴影,借助土遁之术悄无声息地潜入地底,绕开花果山所有明岗暗哨与天庭的监视眼线,从另一处极其偏僻的角落钻出。
辨明方向,【风雷遁术】悄然发动,却非往日那风雷呼啸的声势,而是将风之轻柔与雷之迅捷极致内敛,身形化作一道几乎透明的虚影,以肉眼和神念都难以捕捉的速度,贴着地面,朝着九天之上那浩瀚天庭的方向疾驰而去!
其路径诡谲,专挑云层厚重、灵气紊乱之处,完美避开了所有常规的巡逻路线与监测法阵。
化身一路招摇,很快抵达南天门。
把守的天兵天将早已得到谕令,虽面露鄙夷与警惕,却也不敢阻拦,验过请柬,便放其入内。
早有仙娥引路,将其带往瑶池。
瑶池仙境,果然非同凡响。
但见仙雾缭绕,瑞霭纷纭,琼香缭绕,瑞霭祥光充塞天地。
瑶台铺彩结,宝阁散氤氲。凤翥鸾翔形缥缈,金花玉萼影浮沉。
无数仙娥穿梭,力士捧觞,一派极乐祥和景象。
三界内有头有脸的神仙佛陀已来了不少,三五成群,谈玄论道,笑语晏晏。
当“孙悟空”这妖气凛然、举止张扬的身影踏入瑶池时,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那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有鄙夷,更有毫不掩饰的厌恶。
“孙悟空”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乎,拿着请柬,大大咧咧地找到自己的席位——竟被安排在了一个靠近末尾、颇为偏僻的位置。
他顿时把眼一瞪,不满地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遭仙神听见:“哼!玉帝老儿请俺老孙来,就让俺坐这角落?瞧不起谁呢?”
引路仙娥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告罪。周围几位仙官皱起眉头,却也不好与一“妖仙”计较,只得装作未见。
“孙悟空”一屁股坐下,毫不客气地抓起桌上的仙果琼浆便大吃大喝起来,吃相粗鲁,汁水横流,引得附近仙家纷纷侧目,暗中摇头。
更有甚者,他竟还评头论足:“这酒淡出鸟来!不如俺花果山的猴儿酒够劲!”
“这果子看着光鲜,灵气还没俺后山的野枣足!”
种种言行,活脱脱一个未开化的野蛮妖王,引得暗中观察的玉帝(通过昊天镜)及众仙心中鄙夷更甚,那最后一丝警惕也渐渐放下——看来这妖猴果真不足为虑,稍予甜头,便原形毕露。
而与此同时,孙悟空的真身,已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天庭深处。
【破妄神瞳】全力开启,淡金色的视野中,天庭那繁华祥和的表象褪去,露出无数纵横交错、流转不息的能量脉络与法则禁制。
巡逻天兵的路线、各处宫殿的阵法节点、乃至隐藏的暗哨,皆清晰可见。
他如同一个最高明的幽灵,在华丽宫殿的阴影中、在飘渺仙云的缝隙里、在阵法运转的间歇瞬间,极速穿梭,完美规避了一切探查。
风雷遁术在此刻被运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再是单纯的快,更是绝对的“隐”与“诡”。
目标明确——蟠桃园!
根据之前零碎信息与逆天悟性的推演,他精准地找到了蟠桃园的方位。
那是一片被浓郁先天木灵之气笼罩的巨大园圃,霞光万道,异香扑鼻,远远便能感受到其中磅礴的生命精气。
园外有金甲神将带队巡逻,更有强大的禁制光幕笼罩,光幕之上符文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隔绝与防御之力。
寻常太乙金仙,触之即惊动守卫,甚至遭阵法反噬。
孙悟空潜伏于不远处一片祥云之后,【破妄神瞳】仔细扫描着那禁制光幕。
在其视野中,那复杂无比的符文结构被层层解析,能量流转的规律、强弱变化的节点、甚至那最细微的、因与天地呼吸同步而产生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波动间隙”,都无所遁形。
“就是现在!”
就在那禁制光幕能量流转至某个特定节点、出现亿万分之一的微弱衰减的刹那,孙悟空动了!
风雷遁术催至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比闪电更细微、更难以察觉的流光,并非硬闯,而是如同游鱼般,沿着那能量波动的“缝隙”,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禁制之内!
整个过程快得超出了神识反应的极限,那巡逻的神将只觉眼前似有微光一闪,凝神看去,却一切如常,只当是园内蟠桃灵光闪烁。
成功潜入!
一入蟠桃园,更为精纯浩瀚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只见园中仙雾氤氲,一棵棵蟠桃树虬枝盘曲,犹如碧玉雕成,枝叶间悬挂着累累硕果,三千年一熟的粉嫩欲滴,六千年一熟的青中透白,那最深处一片紫气萦绕的区域,更是挂着一个个碗口大小、紫纹缃核、散发着令人垂涎欲滴香气与恐怖灵能的——九千年紫纹缃核蟠桃!
土地公感应到禁制微动,拄着拐杖从地下冒出,正要查看,却见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他面前,那双淡金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
土地公吓得魂飞魄散,刚要惊呼,一股无形的威压已将他彻底笼罩,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孙悟空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老实待着,俺摘几个桃子便走,不会伤你。若敢声张……”
土地公拼命眨眼,表示明白,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背。
孙悟空不再理会他,目光灼热地望向园中那无数珍果,尤其是那九千年紫纹缃核桃!
盛宴,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