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之藤那几个学生充满恶意的挑衅,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在尤野信子心中漾开了层层不安的涟漪。尽管仁王当时以强硬的姿态为她解了围,并用他特有的方式安抚了她,但那份被针对、被轻视的恐惧感,依旧像阴霾一样,若有若无地笼罩着她。
她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去看立海大训练时,会选择更不起眼的角落;放学回家时,会下意识地避开人少的路径;甚至在校园里看到穿着陌生校服(尤其是类似牧之藤深色款式)的学生时,都会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加快脚步。
这些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仁王雅治那双洞察入微的狐狸眼。
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但一种无声的“保护模式”已然在他身上悄然启动,如同精密仪器接收到特定指令后,自动运行起一套预设程序。
首先的变化是,他出现在她身边的频率显着提高了。不再是只有午休和放学后,课间十分钟,他也会“恰好”晃悠到A班教室附近,或是靠在走廊窗边,或是和路过的柳生闲聊几句,目光却总会不经意地扫过信子的座位,确保那个小小的身影安然无恙。
信子起初并未察觉,直到某次她因为帮老师送作业,稍微晚了一点离开教室,一出门就看见仁王正懒洋洋地等在外面,手里转着那个狐狸钥匙扣。
“太慢了,迷糊蛋。”他抱怨着,很自然地接过她怀里一部分厚重的作业本,“下次动作快点,puri~”
信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似乎……是在等她?
类似的“巧合”接二连三地发生。她去图书馆,他会“刚好”也在,占据她对面的座位;她去小卖部买面包,会“偶遇”他也在排队,然后顺手多买一盒她喜欢的草莓牛奶塞给她;就连她值日打扫卫生,他都能以“找柳生讨论战术”为由,在b班磨蹭到她值日结束。
他的出现总是那么自然,带着他惯有的漫不经心和恰到好处的理由,仿佛一切都只是偶然。但信子隐隐感觉到,那双看似慵懒的狐狸眼背后,藏着不动声色的警觉。
真正的考验发生在一个周五的下午。信子因为参加课外小组活动,结束时间比平时晚了很多。当她独自一人走出校门时,夕阳已将天空染成橘红色,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
她心里有些发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然而,在通往她家必经的一个岔路口,她看到了几个穿着深色运动外套、身形高大的男生聚在路边抽烟聊天——正是前几天遭遇过的牧之藤的学生!
信子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脚步僵在原地,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想转身绕路,但双腿却不听使唤。那几个男生也注意到了她,互相使了个眼色,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脸上带着令人不适的笑容,缓缓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完蛋了……信子脸色惨白,心脏狂跳,几乎要哭出来。她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却感觉浑身无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带着冷意的、懒洋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哟,这么巧,牧之藤的各位这是在……进行街头耐力训练?”
信子猛地回头,看到仁王雅治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他依旧穿着立海大的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双手插在裤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如同冰锥,直刺向那几个牧之藤的学生。
他往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信子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隔绝了那些令人不适的视线。
那几个牧之藤的学生显然没料到仁王会突然出现,脸上闪过一丝措手不及的慌乱。为首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强自镇定,嗤笑一声:“仁王雅治?怎么,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你的小跟班?这么宝贝?”
仁王没有动怒,反而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puri~ 我的人,我当然要看好。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贵校这样……‘不拘小节’,喜欢在路边‘关心’别校的女同学。”
他的话语带着刺,精准地戳中了对方的痛处。那几个男生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你什么意思?”高个子男生恼羞成怒地向前逼近一步。
仁王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插在裤袋里的手都没拿出来,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骤然变得极具压迫感:“意思就是,离她远点。”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冷冽,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如果你们还想在决赛场上,体面地打完那场比赛的话。”
这句话里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他不是在请求,而是在警告。
空气仿佛凝固了。那几个牧之藤的学生被仁王身上散发出的、与平时懒散模样截然不同的气势所慑,一时间竟不敢再上前。他们互相看了看,眼神交流中带着犹豫和一丝忌惮。
最终,那个高个子男生狠狠地瞪了仁王一眼,撂下一句“赛场上看真章!”,便带着其他人悻悻地离开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信子才仿佛脱力般,轻轻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仁王转过身,低头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眉头微蹙。他伸出手,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笨蛋,不是让你放学直接回家吗?”他的语气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的后怕,“下次再这么晚,我就让柳生用数据算出你所有可能经过的路线,一条条堵你。puri~”
信子知道他又在口是心非,心里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安全感。她看着他,眼眶微红,小声说:“谢谢……仁王君。”
“谢什么。”仁王重新将手插回裤袋,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走了,送你回去。再磨蹭天都要黑了。”
他再次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将她微凉的手指完全包裹。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信子跟在他身边,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看着他挺拔而可靠的背影,之前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明白了,他那些看似“巧合”的出现,他此刻及时的救援,都不是偶然。他从察觉到她不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启动了属于他的、独特的“保护模式”。
没有大张旗鼓的宣告,没有甜言蜜语的安慰,只有无声的陪伴和关键时刻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
这就是仁王雅治的方式。
恶劣,霸道,却又让人无比安心。
欺诈师的保护模式,一旦启动,便不容置疑,不留余地。
而她,心甘情愿地,被他牢牢地护在了这片独一无二的羽翼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