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陌生的安宁
安全屋的清晨,是在窗外嘈杂的市井声中到来的。收废品的吆喝声、邻居的争吵声、电动车刺耳的警报声……这些在“云顶之上”绝不会出现的噪音,此刻却让沈清辞感到一种奇异的、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她一夜浅眠,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醒,手握着她从厨房找到的一把水果刀,直到确认安全才敢再次合眼。星辰倒是孩子心性,在陌生的硬板床上睡得还算安稳,只是偶尔会在梦中呓语,喊着“妈妈”。
天刚蒙蒙亮,她便起身,开始审视这个临时的避难所。她仔细检查了门窗的牢固程度,用桌椅在门后做了简单的加固。她清点了顾淮之留下的现金,将它们分开藏在家中的不同角落。那两部预付费手机,她只开了其中一部,另一部作为备用,深藏在米缸底部。
做完这些,她才感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她需要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并且不留下任何可能被追踪的痕迹。她用现金去楼下不远处的早市买了最简单的食材——面条、鸡蛋和一把青菜。摊主找零的毛票皱巴巴的,带着油污的气味,她却紧紧攥在手里,这是她靠自己(以及顾淮之的援助)获得的生活资源。
回到狭小但干净的厨房,她为星辰煮了一碗简单的葱花鸡蛋面。看着儿子坐在小凳子上,捧着比他脸还大的碗,呼哧呼哧吃得香甜,沈清辞的心被一种混杂着辛酸和满足的情绪填满。
“妈妈,这里没有爸爸,也没有张奶奶,只有我们两个人吗?”星辰抬起头,小脸上沾着面汤,天真地问。
沈清辞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蹲下身,擦去他脸上的污渍,柔声说:“是的,只有妈妈和星辰。星辰害怕吗?”
星辰用力摇头,眼睛亮晶晶的:“不怕!和妈妈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孩子纯真的话语给了沈清辞莫大的勇气。是的,哪里都是家,只要她们母子在一起。
然而,这份短暂的安宁如同肥皂泡,美丽却脆弱。她知道,陆寒州的网,一定正在这座城市,甚至更广阔的范围内,悄无声息地撒开。
第二节、无声的搜捕
陆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的气氛比北极冰川更冷。
陆寒州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人群。他一夜未眠,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但精神却处于一种极度亢奋和暴戾的状态。
“没有任何线索?”他的声音平静,却让身后垂手而立的下属冷汗涔涔。
“陆总,我们排查了全市所有的交通监控,那两辆面包车最后都消失在监控盲区,再无线索。顾淮之那边……他很谨慎,名下所有账户和通讯都查不到异常,而且……”下属咽了口唾沫,“他从今早开始,已经正式对我们冻结业务往来提起了法律诉讼,理由是恶意违约,吸引了大量媒体关注。”
“呵。”陆寒州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顾淮之这是在用法律和舆论给自己制造保护层。“继续查!重点排查城西、旧城区那些管理混乱、流动人口多的区域!旅馆、出租屋、菜市场,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下属退下后,陆寒州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林薇薇发来的信息,言语间满是关切和担忧,并暗示她父亲可以动用一些灰色地带的人脉帮忙寻找。
陆寒州没有回复。他现在对任何人都抱着极深的怀疑,尤其是与沈清辞有过接触的林薇薇母女。
烦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落落的愤怒在他胸腔里冲撞。他猛地转身,目光再次落到办公桌上那张被送回来的、沈清辞当众丢弃的“星辰”项链照片上。
她竟然真的敢!为了离开他,不惜如此决绝,甚至计划周密地在他眼皮底下逃走!
这种彻底的脱离掌控,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
他失控般地一把挥落桌上的文件,胸口剧烈起伏。必须找到她!必须让她为她的背叛,付出代价!
第三节、隐藏的裂痕
为了不引起注意,沈清辞决定尽量少出门。她利用顾淮之留下的另一部手机(谨慎地只在必要时开机),尝试联系一些线上翻译和设计的散活。虽然报酬微薄,且结算周期长,但这是她能想到的、相对安全的维持生计的方式。
下午,她正在修改一份简单的产品介绍翻译稿,星辰在一旁安静地画画。突然,楼下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似乎有车辆急停的声音,还有男人粗声粗气的询问声。
沈清辞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关掉手机屏幕,一把抱起星辰,闪身躲进了卧室的衣柜里!
“妈妈?”星辰被她紧张的情绪感染,小声地、害怕地叫着。
“嘘——”沈清辞紧紧捂住他的嘴,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似乎上了楼,在楼道里徘徊,伴随着模糊的对话:
“……确定是这栋楼吗?”
“信息说可能在这一带……”
“挨家问问看……”
沈清辞的心跳如擂鼓,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是陆寒州的人?这么快就找到了?还是……居委会或者查水表的?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脚步声在她们门口停顿了片刻,沈清辞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她攥紧了口袋里的水果刀,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幸好,脚步声很快又响起了,似乎是转向了隔壁。隔壁传来敲门和问询声,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行渐远,下楼去了。
沈清辞瘫软在衣柜里,抱着星辰,久久无法动弹。巨大的恐惧过后,是劫后余生的虚脱。
这只是第一次。她知道,类似的搜查绝不会停止。她必须更加小心,甚至……需要考虑是否要尽快离开这个刚刚落脚的地方。
第四节、惊雷乍现
就在沈清辞惊魂未定之时,陆寒州那边,一个意外的发现,正将这场追捕引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更加危险的方向。
一名被派去再次彻底搜查沈清辞主卧、寻找任何可能线索的保镖,在清理她梳妆台那些被陆寒州扫落的杂物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滚落到墙角缝隙里的、极其不起眼的废弃化妆包。
保镖本欲随手扔掉,但掂量了一下,感觉手感有些异样。出于谨慎,他打开看了看,里面除了几个干涸的指甲油瓶,还有一个用防水袋紧紧包裹着的、没有电池的老年手机,以及一张……被折叠得小小的、有些年头的照片。
保镖立刻将东西呈交给了陆寒州。
陆寒州首先拿起那个手机,眼神阴鸷。这证实了他的猜测,沈清辞果然有秘密的联系方式!他立刻将手机交给技术人员,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恢复里面的数据。
然后,他展开了那张照片。
依旧是沈清辞和苏晴在大学门口的合影。但与之前他看到的那张不同,这张照片上,苏晴的小腹似乎……微微隆起?虽然被沈清辞的手臂部分遮挡,且穿着宽松的t恤,但仔细看,依旧能分辨出与少女纤细身材不符的、圆润的弧度。
陆寒州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如同毒蛇般冰冷的念头,猝不及防地钻入他的脑海!
苏晴……当年真的是因病去世吗?
她去世的时间,似乎就在这张照片拍摄后不久……
而星辰的出生日期……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死死盯着照片上苏晴那幸福而略带羞涩的笑容,再看看旁边沈清辞紧紧搂着闺蜜、仿佛在给予支持和保护的模样……
一个可怕的、被他忽略了五年的可能性,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响!
难道……星辰……
他不敢再想下去,但那个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地滋长,瞬间攫取了他所有的理智!
“来人!”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某种未知的恐惧而微微颤抖,却又带着一种可怕的冷静,“立刻!去查苏晴!查她所有的就医记录,死因报告!还有……立刻安排,我和星辰的……亲子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