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横店,天气终于褪去了盛夏的酷热,早晚有了些许凉意。《莲花楼》的拍摄历经数月的紧张与忙碌,终于迎来了杀青的日子。
杀青宴安排在剧组下榻酒店的大型宴会厅里。厅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和酒水,剧组上下几百号人齐聚一堂,气氛热烈而欢腾。
导演、总制片人、平台方代表依次上台发言,回顾拍摄历程,感谢全体工作人员的辛勤付出,充分肯定了这部剧的制作水准和团队的专业精神。发言中特别提到了剧组在暑期极端高温天气下的坚持和努力,点名表扬了几个克服困难、表现出色的部门。
傅诗淇作为主演之一,自然是宴会的焦点之一。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衬衫和长裤,头发柔顺地搭在额前,看起来比戏里清瘦些,但精神很好。他坐在主桌附近,不断有人过来向他敬酒,祝贺他杀青,称赞他的表演。他礼貌地一一回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每次举杯都只是浅浅抿一口,保持着克制。涛哥和小周在一旁陪着,适时地帮他挡掉一些过度的劝酒。
宋玖作为执行制片,也坐在主桌,和导演、制片人、平台方代表等在一起。她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神色平静,偶尔和身边的人低声交谈几句,大部分时间安静地听着大家说话,看着现场的热闹景象。她的目光偶尔会不经意地扫过傅诗淇那边,看到他应对得体,便又自然地移开。
酒过三巡,宴会气氛更加热烈放松。大家互相敬酒,拍照,说笑,庆祝漫长的拍摄期终于圆满结束。
导演喝得有点多了,脸上泛着红光,心情显然极好。他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地走到主桌这边,特意来到了宋玖面前。
“小宋!”导演声音洪亮,带着明显的赞赏,“来,我必须单独敬你一杯!”
宋玖连忙端起酒杯站起来:“导演您太客气了。”
“不客气!一点都不客气!”导演用力摆摆手,语气真诚,“这次拍摄,你真是帮了大忙了!真的!像你这么细心、这么靠谱、解决问题的效率这么高的制片,未来可期!”
他掰着手指头举例:“别的不说,就百丈漈那块硬骨头,那么难搞的拍摄许可,眼看就要黄了,硬是让你带着人跑前跑后,方案做得那么细,关系找到那么准,最后关头给拿下来了!还有夏天最热的时候,组里那么多人,中暑的那么多,要不是你提前安排的那些降温措施,绿豆汤、冰块、医药保障那么到位,不知道要倒下多少!后期统筹那么复杂,你愣是没出一点大纰漏,进度压得那么紧也扛下来了……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导演越说越激动,显然是真心欣赏宋玖的工作能力。桌上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聚焦过来,带着认同和赞许。
宋玖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导演过奖了,都是分内工作,团队一起努力的结果。”
“哎!你就别谦虚了!”导演拍拍她肩膀,忽然话锋一转,带着点长辈式的关切,“小宋啊,工作这么拼,是好事!但个人问题也得考虑啊!你看你,年轻有为,能力又强,长得也端正……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认识好几个青年才俊,条件都非常不错,有搞投资的,有自己开公司的,都是靠谱人!要不要认识一下?我给你介绍!”
这话一出,主桌这一小片区域瞬间安静了一下。知情的涛哥、小周等人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憋着笑,又有点紧张地偷偷瞟向傅诗淇的方向。
宋玖端着酒杯,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听到的只是最寻常的问候。她迎着导演热情的目光,语气平静但异常清晰地说:“谢谢导演厚爱,心领了。不过,真的不用麻烦了。”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足够让附近几个人听清,“我有男朋友了。”
她没有看向傅诗淇那边,说完后,还礼貌地朝导演笑了笑,然后非常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询问道:“导演,听说您下一个项目已经在筹备了?是民国题材吗?”表现得体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既拒绝了介绍,又没让导演尴尬。
导演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顺着她的话题聊了下去:“对对对,是有个本子在谈……”
话题被带开,桌上的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但刚才那句“我有男朋友了”,却像一颗小石子,在知情人心湖里泛起了涟漪。
傅诗淇在另一桌,正和曾舜曦、肖顺尧聊着天,看似在认真听曾舜曦讲笑话,但他的耳朵其实一直留意着主桌那边的动静。听到导演要给宋玖介绍对象时,他捏着杯子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紧,眼神闪烁了一下,虽然脸上还保持着笑容,但身体有些微的僵硬。
当宋玖清晰地说出“我有男朋友了”这句话时,他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放松下来,下意识地低头抿了一口茶,掩去了嘴角那一丝控制不住扬起的、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虽然知道她会拒绝,但亲耳听到她如此干脆、毫不回避地在公开场合(尽管范围很小)承认“有男朋友”,还是让他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满足感,泛起阵阵涟漪。
坐在他旁边的曾舜曦,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细微的情绪变化和放松的神态,又联想到之前观察到的种种,心里跟明镜似的,忍不住低头偷笑了一下,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肖顺尧,递过去一个“你看吧”的眼神。肖顺尧有点莫名,但也跟着笑了笑。
杀青宴在热闹的气氛中持续到很晚才散场。大家互相道别,约定后期宣传和播出时再聚。
傅诗淇和宋玖先后回到了酒店房间。
一进门,傅诗淇就卸下了在宴会上保持的得体微笑和些许距离感。宋玖正在洗漱间卸妆,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纤细的肩窝里,鼻尖蹭着她颈间淡淡的清香,闷闷地哼了一声:“导演……还挺热心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小心藏起来的酸味和撒娇的意味,像个被抢了注意力的大型犬。
宋玖正用卸妆棉仔细擦拭眼妆,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没停,语气平淡无波:“他喝多了而已。”
傅诗淇不依不饶,手臂收紧了点,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委屈:“那他还要给你介绍‘青年才俊’呢……”特意加重了那四个字。
宋玖放下卸妆棉,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脸上还带着没完全擦干净的卸妆膏,眼神却清亮平静,还带着一丝极淡的调侃,直视着他:“不然呢?我该怎么说?”她微微偏头,故意问道,“说谁?”
傅诗淇被她这直白而带着戏谑的反问弄得一愣,随即那点小小的醋意和别扭瞬间烟消云散,被一种巨大的甜蜜和安心感取代。他忍不住低笑出声,手臂用力,将她更紧地搂进怀里,脸颊贴着她的鬓角,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愉悦和满足:“当然得说是我……只能说是我。”
他的气息温热,带着淡淡的酒气,拂过她的耳廓。
宋玖被他抱得有点紧,无奈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语气里带着一丝纵容的嫌弃:“好了,快去洗澡。一身酒气,难闻死了。”
傅诗淇却不肯立刻松开,又抱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乖乖听话去洗澡了。
宋玖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转身对着镜子完成卸妆步骤,嘴角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弯起了一个极浅的、温柔的弧度。
宴会上的小插曲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却在两人之间增添了一抹只有彼此才懂的亲密和默契。公开场合的克制与私下的亲昵,构成了他们关系中最真实的模样。信任与安心,就藏在这些日常的、细微的互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