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裁缝专做寿衣,那天接下急活,给淹死的张寡妇缝制。
做到半夜发现少颗黑扣子,他骂了句“死人都这么麻烦”。
话音刚落,穿堂风“哐当”吹开窗户,顶针滚落桌底。
他弯腰去捡,却看见桌下黑暗里——
有双湿漉漉的脚站在那儿,水珠正滴在他手背上。
第二天李裁缝高烧不起,嘴里反复嘟囔:
“扣子...她把扣子塞我嘴里了...”
而张寡妇入殓时,人们发现寿衣领口第一颗扣子,赫然是李裁缝丢失的那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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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咱这第十夜,讲个跟最后一程衣裳有关的邪乎事,这行当里的忌讳,那是半点马虎不得。
镇子东头有个李裁缝,手艺是祖传的,但他这铺子,主要接的不是活人的衣裳,而是专门给死人缝制寿衣。这活儿虽说晦气,但总得有人干,李裁缝做久了,也就惯了,胆子也练得比常人大些。
那天后晌,铺子里来了急活儿。是张寡妇家的人,脸色惶惶,说张寡妇在河边洗衣服,不小心滑进去淹死了,捞上来身子都泡发了,得赶紧做身寿衣,不然赶不及入殓。李裁缝也没多说,量了尺寸,选了块藏青色的布料,就闷头赶工。
这寿衣做得不顺溜,不是线打结,就是针扎手。熬到半夜,油灯的光晕黄跳动着,屋里屋外静得吓人。眼看就差最后几针,缝领口的扣子了,李裁缝一摸放扣子的小笸箩,心里“咯噔”一下——少了一颗。
那是一种特定的黑布包的小圆扣,做寿衣专用的。笸箩里明明该剩三颗,现在只剩两颗了。李裁缝桌上桌下,墙角旮旯找了个遍,就是没有。这深更半夜的,铺子关门了,让他上哪儿配去?
忙累加上心烦,他一股邪火没压住,对着手里那件还没完工的寿衣,低声骂了一句:“真他妈是死人都这么麻烦!不安生!”
这话音刚落,怪事就来了。
一股没由来的穿堂风,“哐当”一声,猛地吹开了他身后那扇本来插得好好的窗户,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吹得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险些灭了。桌上那个黄铜顶针,被风一吹,“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地,又骨碌碌地钻进了桌子底下。
李裁缝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骂了句“鬼风”,起身想去关窗,又惦记着顶针,便先弯下腰,伸手往桌子底下的黑暗里摸索。
桌子底下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他摸索着,手指忽然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漉漉的东西。
那不是地面该有的感觉。他心里一毛,下意识地缩回手,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桌上摇曳的油灯光,眯着眼往桌底下仔细瞧——
这一瞧,差点把他魂儿给吓飞了!
桌底那片阴影里,赫然站着一双脚!一双女人的脚,肤色青白,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着水珠。那水珠,正好滴落在他刚刚摸索过去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李裁缝“嗷”一嗓子,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从桌子底下退出来,也顾不上关窗和顶针了,连滚带爬地冲出铺子,一路疯跑回了家。
第二天,李裁缝就没能起来床,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嘴里翻来覆去地说着胡话,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恐惧:
“扣子……扣子……她……她把扣子塞我嘴里了……黑的……冰凉的……”
家里人请了郎中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惊吓过度,邪风入体。
而同一天上午,张寡妇家那边正准备入殓。给张寡妇穿那件藏青色寿衣时,负责穿戴的老人发现,寿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已经工工整整地缝好了。那针脚细密匀称,看着就是李裁缝的手艺。
可奇怪的是,那缝上去的扣子,并非原本该在那里的新扣子,而是一颗看起来有些旧意、边缘甚至有点磨损的黑布包扣。
有眼尖的人猛地想起来,昨天在李裁缝铺子里,好像看见他用的,就是这种扣子……而他当时,似乎正是在找一颗丢失的……
后来,李裁缝的病拖了半个月才好,人瘦脱了形,手艺也荒废了大半,再也不敢开铺子做寿衣了。镇上的人私下都说,那是张寡妇嫌他嘴欠,亲自来讨要那颗丢了的扣子,顺便……给了他点教训。
而那颗失而复得、又出现在死者身上的黑扣子,成了镇上人茶余饭后,又一个让人脊背发凉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