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宁她蹲下身,平视着安和,又看看安平和宋彦:“阿暖姐姐说得对。从现在起,我们五个,就是最亲的人。”
“你们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们绝不分开。在路上要听话,不能乱跑。”
“也要互相帮忙,大的照顾小的。 能做到吗?”
安平看着姐姐们坚定的眼神,心里的恐慌好像被压下去一些,他用力点头:“能!阿姐,我听话!”
宋彦也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份担当。
安和看着哥哥姐姐们都点了头,也懵懂的跟着用力点着小脑袋。
交代完三个孩子,俩人脚下不停,直接去了里正许正义家。
堂屋里,油灯还亮着,许正义和四位族长围在一张方桌坐着。
人人脸上都带着一晚上没睡的倦色,但眼神看着还算清醒。
桌上,摊着几本用粗糙麻纸缝制的册子,旁边还有一堆写着字的木牌和布条。
见她们进来,许正义站起身,指着桌上的册子:“阿暖姑娘,安宁丫头,你们来了。”
“折腾了一宿,总算把各家各户的去留意愿和能交上来的粮食数目,大致理出个头绪了。”
许正良拿起最上面一本册子,册子皮上用毛笔写着许氏二字。
他翻开册页,上面工整的记录着姓名、人口、粮数。
“许氏一族,”他沉声道:“昨晚已经商定好,愿随队走的,58户,168口。一共交上来280石粮食。”
“有几户老人,实在走不动了,就想留在家里看家。他们的口粮也已另行登记,不从公中走。”
王守业不等许正良坐下,拿起他们族的册子:“我王氏,愿走的43户,128口!粮不多,160石。”
李德厚也跟着道:“李姓愿走的30户,86口。粮……唉,120石。”
“有几家,实在是掏空家底了。”他指了指册子上几个用笔做的标记,那是他记下的特困户。
张茂才也开口:“张氏,愿走者38户,106口。180石。”
最后,许正义将一本薄点的,记录更杂乱的册子推到前面:“杂姓愿跟我们走的,21户,82口。120石。”
他指了指其中一户:“陈老耿家最后也点头了,把他家那点种子粮都报了上来,唉…”
许正义拿起一根炭笔,在一张空白麻纸上计算着,过了一会,他抬起头,将最终的数字报出:
“汇总下来,全村愿随队走的,一共190户,570口。”
“粮食一共有820石。”(古代一石约120斤)
这个数字报出来,几位族长和许正义的脸色都更加难看了。
五百多人,这几乎是一个小型军的规模,却是由老弱妇孺为主的逃难队伍……
820石粮食,听起来不少,但分摊到五百多人头上,在长途跋涉中,支撑不了多久。
许正义看向宋孤鸾和许安宁:“阿暖姑娘,安宁,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人,粮,都在这里了。这本总册,”
他指了指那叠刚刚汇总好的纸张,“还有各姓的细册,就交给你们了。怎么吃,怎么管,接下来就看你们的安排。”
“胡大夫那边我也已经说好,”许正义补充道,。
“他也愿意随行,还答应可以将一些常见草药的知识教给大伙儿,只是需要咱们这边出些人手帮忙。”
宋孤鸾早已考虑到这事:“胡大夫肯同行,是队伍天大的幸事。”
她上前一步,接过那叠名册和粮簿,转身递给了身边的许安宁。
“安宁,这些命根子,你收好。万不能有失。”她知道许安宁有地方放,能保证这些文书的安全。
许安宁接过,点了点头:“放心,在我这儿,绝不会丢。”
宋孤鸾这才环视众人,开始下达清晰的指令:“各位叔公,接下来的事,需诸位鼎力相助,按昨夜商定的章程,各司其职。”
“守业公,请您依此名册,点验各姓青壮,编入护卫队。先让他们帮粮食整理好搬到打谷场,酉时在打谷场集合!”
她目光转向许正义:“正义叔公,您这边得协助胡大夫三件事。”
“请胡大夫遴选几位手脚麻利、心细认真的妇人或半大孩子。”
“最好本就识得些草药的,再由守业公那边固定派一两名稳妥的青壮负责护卫与负重。”
“此队由胡大夫统领,并非一日之功,大家看天气情况,定期上山采集。”
“其二就是,请胡大夫拟定一个清单,优先采集止血、消炎、退热、治腹泻等路上最急用的草药。”
“也请他有意识地教队员们辨识这些草药,日后在山上也能及时留意补充。”
“最后就是,采集回来的药材,需及时晾晒、炮制,以便长期保存。”
“请胡大夫指导,专人负责。炮制好的药材,如何分装、保管,”她看向许安宁,“届时还需安宁统一规划,务必防潮防蛀,妥善安置。”
她最后对许正义说:“正义叔公,请您转告胡大夫,有劳他多费心。人手、物料,但有所需,我们必全力配合。”
众人纷纷点头,心中对前路的忧虑,因这愈发周密的准备而减轻了几分。
“德厚公、茂才公,烦请二位立刻组织各姓妇孺,按安宁的安排,开始赶制干粮!安宁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正良公,请您统筹全局,协调各方,并稳住那些最终选择留下的乡亲!”
“诸位,时间紧迫,行动吧!”
她的指令清晰、快速,分配合理,完全是一派将领风范。
几位族长和里正闻言,心中那份彷徨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起身抱拳:
“诶诶诶!”
“这就去办!”
“放心!”
许正义和许正良以及王守业领命而去,李德厚和张茂才等着许安宁安排。
靖南王府,巳时三刻。
四月中下旬的太阳不冷不热,透过王府正殿高耸的窗棂,在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殿内,熏香袅袅,却压不住金铁般的肃杀之气。
靖南王萧玦大马金刀的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中,一身玄色暗绣蟒袍,衬得他身形魁梧,肩背宽阔。
他随意的靠着,一手搭在扶手上。
指节粗大,骨节分明,指尖叩击着太师椅扶手,像一头假寐的猛虎,透着随时能暴起吃人的危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