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裂的动静就没停过。
“基石”核心空间像被一只巨手攥住了，正一点点捏碎。顶部的万年冰层混着岩石往下砸，那力道能把钢铁砸成饼，落在地上“轰隆”一声，就砸出个深不见底的坑，冰屑和碎石子飞得到处都是，打在身上生疼。
四周粘在洞壁上的能量触须更吓人，断的断、扭的扭，像被砍了头的蛇群在乱蹦。失控的能量电弧是金色的，抽在空气里“噼啪”响，不管什么东西沾到，立马就成了黑炭。中央的平台早翻了，上面“深渊之眼”的仪器烧得噼啪响，成了堆冒着黑烟的废铁。幽蓝色的能量液从断管里涌出来，跟决了堤的洪水似的，漫过地面时带着股能冻到骨头里的寒意，连岩石都被它蚀出了小坑。
这地方哪还是什么核心空间，分明是个活人的炼狱。
沈清焰和顾北辰在里面跟走钢丝似的，每一步都得盯着头顶的落石和身边的电弧。顾北辰还得顾着“密钥”——那孩子被他放在一处岩架的凹窝里，还没醒，周围用碎冰挡了挡，可在这崩塌里，这点保护跟纸糊的没两样。
林慕云倒还悬在中间，可模样比他俩惨多了。仪式断了引发的能量反噬，像是有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在他身子里搅，他嚎得根本不像人，身上的光也乱了，忽明忽暗跟接触不良似的。他那没成型的“神躯”正一点点散架，能量从他身上往外漏，把空间搅得更乱。
他现在就像颗快炸的炸弹，看着吓人，却暂时没法追着沈清焰他们打。可就算这样，沈清焰心里也没底——就算林慕云不动手，用不了多久，他们要么被埋在这几千米厚的冰底下，要么被能量撕成碎片。
就在这时，一块磨盘大的冰岩朝着“密钥”待的岩架砸过去，速度快得根本躲不开。顾北辰想都没想，扑过去就用后背扛——“咚”的一声闷响，他喉咙里立马涌上股腥甜，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沈清焰也没好到哪去，一道能量电弧擦着她的胳膊过，瞬间的麻痹感让她腿一软，差点摔在能量液里。
可就是这阵乱，那被顾北辰护在身下的“密钥”突然有了动静。
孩子的身子猛地弓起来，发出一声像从灵魂里挤出来的嘶鸣，不是哭，是带着股说不出的痛苦和挣脱感。他胸口那个自我封印的符文，之前早没了光，现在却突然亮了，亮得刺眼，接着“咔嚓”一声，跟玻璃碎了似的，裂开了一道缝，然后整个符文都碎成了渣。
封印破了！
沈清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之前“密钥”被“囚徒”意识控制的样子还在眼前，可这次不一样。
“密钥”睁开了眼，那眼睛里没有茫然，没有痛苦，更没有之前的黑暗，反而是种清亮，像能看穿几百年的时光，带着点古老，又有点悲悯。一层柔和的幽蓝光裹住了他，他就这么慢慢飘了起来，离开了顾北辰的保护。
“密钥？”沈清焰忍着胳膊的疼，往前走了两步，声音都有点发颤。
“密钥”的目光扫过整个崩塌的空间，看了眼在中间嚎着的林慕云，最后落在她和顾北辰身上。那眼神太复杂了，像有好多话没说——有对过去的释然，有对自己要做的事的明白，还有点舍不得。
他开口了，声音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不是沙哑的，是空灵的，又像有好多人一起在说，清清楚楚地盖过了崩塌的声音：“守望者的职责，不是修旧的枷锁……那些早锈了。”
“囚徒饿了太久，连‘基石’的结构都渗进去了……只有重启，才能让一切静下来。”
“重启？”顾北辰抹了把嘴角的血，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密钥”的目光转向了“基石”本体——那东西还在痛苦地搏动，光芒乱得很。他轻声说：“我就是最后的指令，也是最后的火种。”
“用我的血脉当引子，用我的意识当柴火，融进‘基石’核心，盖掉旧的印记，重启封印的程序。”
沈清焰一下子就懂了！他不是要修什么，是要把自己整个儿融进“基石”里——就像用一颗好心脏，换掉一颗烂透了的，可代价是……他自己得没了。
“不行！还有别的办法！”沈清焰喊出声，想冲过去拦他，可刚跑两步，就被一股软乎乎却推不开的力量挡了回来。
“密钥”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竟露出了点笑，很淡，却像松了口气。“这是我的归途……也是让星空能安眠的办法。”
他顿了顿，又说：“告诉阿杰，他的干扰很美……像流星。”
沈清焰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知道阿杰没了。
下一秒，“密钥”不再犹豫。裹着他的那层幽蓝光突然亮得更盛，他像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朝着“基石”核心冲过去，没有丝毫停顿。
“不——！”林慕云也反应过来了，他嘶吼着，想拦，可能量反噬把他缠得死死的，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流光越来越近。
沈清焰和顾北辰也僵在原地，看着那道代表“密钥”的光，一点点融进“基石”里，没了踪影。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了。
崩塌还在继续，能量也还在乱蹿，可“基石”的搏动突然顿了一下。
接着，神奇的事发生了——“基石”表面乱晃的光芒，一点点变得有规律了，不再是之前的疯狂。那些断了的能量触须，像被一只手轻轻捋顺了，慢慢缩回到“基石”里，有的还化成了纯纯的能量，在补那些破了的地方。
一种很沉、很古老的宁静，慢慢盖过了之前的混乱，像夜晚慢慢降临，带着点悲伤，又带着点决绝。“基石”的光也变了，幽蓝里多了点清亮，跟“密钥”的眼睛一样。
重启，真的开始了。
林慕云的嚎叫变得更凄厉，满是不甘——他和“基石”的连接被硬生生切断了，还被净化了。他身上的光越来越暗，反噬的力量像个黑洞，开始从他身体里往外吞他自己。
沈清焰和顾北辰就站在那，看着这一切，什么也做不了。他们看着“密钥”消失，看着那个才刚摆脱痛苦的孩子，为了让一切静下来，选择了自己消失。
希望是来了，可来得太残酷了。
可问题还没解决——“基石”重启要多久？中间会不会出别的事？林慕云被反噬成这样，会不会就这么没了？
还有他们自己，这地方还在塌，就算“基石”重启完了，他们能在这之前找到出去的路吗？
阿杰没了，“密钥”也没了，他们俩带着这么重的代价，能活着走出这片冰渊吗？
没人知道答案，只有头顶还在往下掉的岩石，和“基石”越来越稳定的光芒，在无声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