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金属通道里，幽蓝色的纹路闪得厉害，跟濒死者的心电图似的，一跳一跳的。“密钥”——或者说，现在占着他身体的那个东西——发出的长啸在窄窄的通道里撞来撞去，震得人耳膜发疼。
他竟飘了起来，双脚离了地，浑身绕着黑乎乎的能量流，那能量看着就吓人，透着股要把一切吞掉的劲儿。他的眼睛彻底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之前还能看到的、属于“密钥”自己的挣扎，这会儿全没了影。
沈清焰和顾北辰被一股看不见的力气推开，“咚”地撞在通道壁上——那壁摸着温温的像玉，可撞上去却硬得生疼。
“蠢…蝼蚁…” “密钥”开口了，声音里叠着无数嘶哑的回响，又腥又臭的贪婪味儿，还混着陈年腐朽的气息，“你们…亲手把…钥匙…送上门了…”
是那个囚徒！它借着“密钥”体内的污染，彻底占了这具身体！
通道深处，那像心脏跳动似的“低语”源头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也跟着“欢腾”起来。整个通道抖得更凶了，仿佛那座囚笼自己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自由激动。
“拦住他！”顾北辰低喝一声，想都没想就举枪射击。可能量子弹刚碰到“密钥”身边的黑暗能量流，就跟泥牛入海似的，一下子没了影，连点波澜都没起。
沈清焰强忍着意识被扯得生疼的感觉，想运转“明镜台”对抗那股恶意。可她那点意识之光，在这苏醒的远古存在面前，跟风中的蜡烛似的，晃了晃就快灭了。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一下子就把两人淹了。
就在两人觉得没希望的时候——
一道特别弱、却特别纯、特别坚定的意识波动，突然从“密钥”体内冒了出来，跟穿透厚云的星光似的，亮得刺眼。
“…不…！”
是“密钥”自己！他被压到极限的、属于“守望者”的本源意识，在最后关头，居然反击了！
飘着的“密钥”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一会儿是他自己的痛苦，一会儿是囚徒的狰狞贪婪，还有一会儿是“守望者”血脉里那种古老又决绝的悲伤威严。他身边的黑暗能量流也乱了，一会儿变大，一会儿缩小。
“就是现在！”沈清焰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她不再硬扛那庞大的囚徒意识，而是把所有精神力拧成一股，像最精准的手术刀，直直扎向“密钥”那丝纯净的挣扎。
“密钥！回来！”她的声音里裹着“明镜台”所有的净化和锚定力量，不是命令，是呼唤，是引导。
好像真听见了她的话，那丝纯净的意识波动猛地变强了！“密钥”的右手艰难地抬起来，不再指通道深处，而是“啪”地按在自己胸口。
“…以…守望者…之名…封禁…此身…！”
一个古老又复杂的发光符文，从他掌心冒出来，狠狠烙在他胸口上。这是他血脉里传下来的、最后的自毁式封印！
“不——！”囚徒发出暴怒的嘶吼，黑暗能量疯狂反扑。
可已经晚了。发光符文飞快地蔓延，像燃烧的锁链，一下子就缠满了“密钥”全身。他身边的黑暗能量被强行压了回去、缩成一团，他飘着的身体“咚”地砸在地上。眼里的黑暗漩涡没了，变回了原来的颜色，却没了半点神采，跟灭了的星星似的。他一动不动，生命体征弱得几乎测不到，意识也彻底沉了下去。
他用自我封印、几乎把自己意识弄没的代价，强行切断、封死了体内“污染”和囚徒本体的连接。
通道深处那“欢快”的搏动声突然停了，换成了被耍了的、能掀翻屋顶的愤怒！
代价太大了！“密钥”付出了所有，才给他们争取到这个机会。不能再犹豫了！
“走！”顾北辰一把抱起昏迷的“密钥”，沈清焰强撑着跟上，两人沿着发光通道，朝着那搏动声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这是最后的冲锋了。
通道尽头，是个大得没法形容的空间。这里没有一点人工造物的痕迹，倒像个天然形成的、藏在冰下深处的巨大晶洞。
空间正中间，飘着个不规则的大多面体——这就是“基石”的本体！它不是数据模型里那种冷冰冰的东西，而是活的，正慢慢悠悠、痛苦地搏动着，表面流着混乱的能量光，无数幽蓝色的能量触须从它里面伸出来，连在四周的洞壁上。有些触须已经暗了，甚至断了——这就是松动的“枷锁”。整个空间里，都飘着它又痛苦又渴望的“低语”。
“基石”正下方，有个小一点的平台，上面堆满了“深渊之眼”硬装上去的仪器设备——这些东西跟这远古造物格格不入，看着特别别扭。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在上面忙活着，眼神却空茫茫的，跟傀儡似的。显然，这儿就是“深渊之眼”搞“溯源行动”的前沿指挥所。
沈清焰的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平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背对着他们，穿的衣服和研究员不一样，看着更有权威，正站在中间，好像在主持什么关键仪式，周围的能量都往他那儿聚。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闯进来了，那人慢慢转了过来。
看清他脸的瞬间，沈清焰像被雷劈了似的，整个人僵在那儿，瞳孔缩得极小。
那张脸…她在父亲留下的合影里见过！照片上，他跟父亲勾着肩，笑得特别阳光。
是林慕云？！
他不是早就死在巴黎画廊的大火里了吗？！
眼前的林慕云，脸跟当年差不多，可脸色白得像纸，眼神里没了过去的阳光，也没了画廊里的疯狂，只剩下一种…跟“基石”一样的、冰冷的、不像人的深邃。他嘴角勾着笑，那笑里藏着洞悉一切的诡异，看得人头皮发麻。
“欢迎啊，我亲爱的‘侄女’。”林慕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还有…顾家的继承人。你们没让我失望，真把最后的‘钥匙部件’…送回来了。”
真相在这一刻，露出了最狰狞的一面！
林慕云根本没死！他就是“深渊之眼”真正的高层，甚至可能是…“溯源行动”的核心主导者！他在巴黎做的一切，扮演的“夜莺”，跟沈清焰的对抗，说不定全是演的——就是为了引她来，逼她来，最后把有“守望者”血脉的“密钥”带到这儿来。这根本就是个巨大的阴谋！
“密钥”的自我封印，不仅没打乱他的计划，说不定…还帮他完成了某种“净化”或者“准备”？
沈清焰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一片乱——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努力，难道从一开始，就都在对方的算计里？
顾北辰持枪的手稳得没晃，可眼神凝重到了极点。眼前的敌人，比他们想的要可怕得多。
林慕云的目光扫过昏迷的“密钥”，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又转回头看向沈清焰，慢慢张开双臂，好像要把这痛苦搏动的“基石”整个抱在怀里。
“来吧，清焰，看看这伟大的时刻。旧神的时代已经完了，而我们…会成为新纪元的…‘基石’！”
黎明的光还没见到，他们就已经付出了快全部的代价，还发现自己早就掉进了一个比那座囚笼更黑暗、更庞大的棋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