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请假是陪老婆出去玩，但不能真以这个理由请假。
苏牧使用的理由，是学院常见的套路，从蒂娜师姐那里学来的，叫——出门考察！
苏牧填写的考察地点，自然是南极大陆。原本以为考察报告是信手拈来，这下发现，还真是信手拈来。
甚至可能扬名立万，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物。
《论白银君太阳神拉的增殖——藏于极点冰川下的夜国之神，卡玛佐兹》。
这样的考察报告够不够唬人？一想到自己有一天，名字能与老爹并列，存放在图书馆的同一列，苏牧顿时金血沸腾！
夏沫注意到，他在讨论卡玛佐兹时，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顿时明白未婚夫的心意，也理解他的渴望，孩子总是希望得到父母的肯定。
“我们沿着火山口，去血夜之国看看？”夏沫笑眯眯地提议。
“这……”
苏牧有些犹豫，毕竟此行危险，姐姐还在……
“好耶！大冒险！”
他的顾虑完全没有道理，夏纯期待地捏紧拳头，表现的比报告第一作者还要激动。
苏牧瞥了姐姐一眼，怎么，你想当第三作者？
“吸血蝙蝠，超酷的，你说，九首相繇能变成素戋鸣尊、朝鹤武士。卡玛佐兹被你们打急眼后，会不会变成吸血鬼老祖。”
夏纯完全没在怕的，满眼都是对刺激的渴望，她从小就幻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成为继血种，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现在虽然自己依旧不是继血种，但却有两位神权君王的庇护，今天不去大冒险，什么时候出门大冒险？
冒险？
苏牧立即看向夏沫，这姐妹两还真挺像，记得当时在海边咖啡屋的时候，夏沫最喜欢看的就是《海贼王》，向往着奇幻的海外世界。
“咳咳。”
“姐姐啊，白银君主的增殖，可比将级巨兽厉害多了，跟着我们很危险。”夏沫一想到强如主角小姐，在宇宙坟场都被存律折磨的死去过来。
万一卡玛佐兹背后，也有一位存律在打窝，眼下又没有八位深红祭司的帮助，真打起来苏牧肯定是要吃亏的。
到时候未必能保护好姐姐。
“不如……”
“呜呜呜……”夏纯听到妹妹想丢下自己，眼泪一挤就出。
哭得夏沫的心立即软下来，连忙松口：“好了，好了，带你去，带你去。”
“嘿嘿！”
“妹妹真好！亲一个！”夏纯属狗脸，刚才还在哭，马上嬉皮笑脸。
激动比抱住妹妹，在她滑嫩的小脸蛋上“吧唧”一下。
“都是口水！”夏沫故作嫌弃地推开，随后看向苏牧问，“应该没问题的吧？”
“就蹭蹭，不进去的。”他说。
“……”
这糟糕的台词，令人想入非非。夏沫的身体传来异样，立即羞红脸，返回夏日宝船，夏纯赶紧追上去。
“你要去吗？”
苏牧看向“e”，说：“只打算远远看一眼，尽量不惊动这位血夜之神，你要是感兴趣就跟上来，我保你没事。”
“不感兴趣就带着乖乖等着，不许乱跑，回来要是看不见你。”
“嘿嘿！”
苏牧一边释放滔天的杀意，一边温柔抚摸大蝴蝶的翅膀。
“咕咕！”
“e”很是生气。
你说这话我有的选吗？不就是想威胁我带路，直说就好，整这些弯弯绕绕的！
你要是能把卡玛佐兹杀掉，我天天在火山给你上香！
“我听不懂。”
苏牧双手一摊，向后一退，出现在甲板上。
宝船升空，向着火山方向飞去，“e”拍着散播极光的翅膀，一路洒下金粉，在前面带路。
火山还在肆意喷发，夏纯心里犯嘀咕，虽然耳边已经听出茧子，尘世君王如何如何了得，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心里还是留有一份害怕。
“酥酥。”
“你行不行，咱们会不会被烧死啊？”她颤抖地拉着苏牧的胳膊。
“姐姐还年轻，姐姐还没谈过甜甜的恋爱，姐姐还不想死呢！”
苏牧将荆棘王冠，戴在夏沫头上，说：“姐姐放心，只要你不是瞬间汽化，死得连渣都不剩。我也能从阎王爷那里，将你抢回来。”
“看到这顶王冠没有，保你肉体不死、精神不灭！”
夏沫凑过来，安慰说：“姐姐放心，就算你肉体融化也没关系，妹妹我现在兼职阎王爷，可以捉住你的灵魂，没准还有还阳的机会！”
夏纯：“……”
“你俩……衔接的挺好啊。”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专业团队！”夏沫骄傲地说。
“咕！——”
“e”的鸣叫打断三人的玩笑，她一马当先直冲高温熔岩，夏日宝船跟在极光之后。
苏牧展开空间庇护、火焰结界，跟着撞进金红岩浆。
金红熔岩在周围飞速升扬，迎着宝船的冲撞，化作闪耀的花火，在冰寒的漆黑中犹如宇宙星辰的浩瀚点点。
“哦哦！哦哦哦！”
夏纯兴奋地摇着夏沫，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瑰丽的奇观，见妹妹满脸冷淡并不想离自己，她转身准备去要妹夫。
苏牧身子一侧，躲开姐姐的邪恶大手，说：“北海之下是建木，藏着一支游牧民族部落，再往下的深渊裂隙中，是旧日时间线的宇宙星空。”
“南极冰川下的血夜神国，会是什么样子，如果足够深的话，会不会也是如旧日时间线那般，星星点点、瑰丽浩渺。”
“不好说，黎明尘世总不能，到处都是漏洞。”夏沫摇摇头，“而且这不见得是好事，还记得朝鹤的黄泉神国吗？”
“九尾狐？”苏牧问。
“不是，你就记得一只狐狸精，我指的是最后打上地表高天原山脉的那尊强大神明！前来观礼你加冕仪式的神明。”夏沫说。
经她这么一提醒，苏牧立即想起来，说：“原初众神的第十三位，神庙中的半截尊像。不过，有阵子没见这位原初之神。”
“……”
“你想他了？”夏沫斜眼看着他。
“怎么会！”
苏牧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说：“主观上我一点都不想见他，但是客观上，每当你强烈抗拒某件事，它大概率就会发生。”
“侵扰黎明尘世的不就那几位，从阵营上来看，也就外宇宙的文明存律，与黎明相伴相生的原初之地的原初最后一位独神。”
“真是好奇，祂和「伊兰佩文」之间，存在什么样的纠葛。”
夏沫张口：“大概……”
“咕！——”
宝船横渡岩浆，前方响起“e”即将到站的提醒。
苏牧立即察觉到四周的引力正在发生变化，宝船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仿佛正在被某样东西疯狂吸引。
“这是！空间跃迁！”他走到船头，发现火山地下不是另一个国度，而是通往另一国度的桥梁，类似于彩虹桥的存在。
能量的在三人耳畔爆鸣，夏纯突然抱紧自己，整个人像是要被撕裂，不，是压扁，不，是撕裂！
肉身凡胎的她在这短暂的一瞬，仿佛体会到了历史课本上商鞅的死法。
荆棘王冠爆发出翠绿的生命气息，稳定住夏纯的肉体。苏牧立即上前，用精神序列帮她切断神经信号传递的痛苦与警告。
“你们不痛苦吗？”夏纯问。
夏沫摇摇头：“毫无感觉。就肉身强度而言，我们可能比普通巨兽强得多。前面那是什么？好像是死路……一堵墙！”
夏日宝船跟在“e”身后，正以肉眼无法观测的速度，冲破岩浆层撞向那层坚不可摧的核心屏障，前方传来蝴蝶的鸣叫。
“她说，别担心，就是直接撞过去的。”夏纯翻译说。
“撞？”
苏牧眼皮一跳，难怪饶是老爹，也没发现卡玛佐兹的存在，原来穿过岩浆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他看着不停摇晃的夏日宝船，得亏是神王出品，这要是换成一般飞行器，早就在空间折叠与延展中崩坏。
“嗡嗡嗡——”
能量堆产生的巨大轰鸣，在耳畔不断提高音调，苏牧惊奇地发现，“e”身上的极光在撞到重点的壁障后，居然硬生生穿过去。
“这是……”他一脸惊奇。
“量子隧穿？！”夏纯喊着，“这不科学！”
“序列的世界哪有那么科学，黎明尘世不是唯心世界，就已经是最大的科学。”夏沫幽幽吐槽姐姐的思维。
“叮铃！——”
能量膨胀到极点，宝船加速到极点，三人聆听到一阵悦耳的、如风铃般的提示，随后光在壁障上凿出一口巨大旋涡。
“咕咕！”
“e”鸣叫两声，冲入量子凿出的、接近光速下才能看见的隧道。
宝船停止颤抖，夏纯的神经不再传递痛苦的信号，世界在隧道口仿佛迎来终结。
时间，零。
一切都被定格，包括夏沫、包括夏纯，甚至是“e”，唯有苏牧不受量子隧道的影响。
他的视角仿佛脱离出躯体，远远地看到宝船跌进巨大的空洞。
“你的胆子可真是……大！”「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这一次不在神国大殿，居然直接出现在现实空间。
“这里不是现实？”苏牧立即反应过来。
「虞」指着定格在隧道前的“e”与宝船，说：“那才是现实！光锥之内皆是命运，光锥之外全是虚无，那就是你们的命运。”
虚无吞没一切，苏牧立即看见，无数只“e”、无数艘宝船、无数的夏沫与夏纯，一切仿佛整齐有序地排列在时间轴上，一直延伸到奇点。
而他，不在光锥之内，而在光锥之外！换句话说，苏牧与「虞」所处的空间，是一片空寂的虚无。
“皇帝的命格高于世界。”苏牧立即反应过来，“我们的命格高于宇宙。”
“聪明！”
“我记得你不止一次，不止向一个人询问有关存律的回答，站在不同的视角，会有不同的回答。而在命格这条宏大叙事上，挣脱束缚业途的即为存律！”
“夏沫说，黎明至少还讲科学，不是唯心的。但可怕的是，从三维宇宙升格，我们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心’！”
“献上吾心，才能去丈量这无穷无尽的……将死天堂！”
「虞」的手从苏牧面前划过，解封他被屏蔽的皇帝目光。
耳边响起宏大的创生乐章，皇帝的视线穿透层层太初灰雾，看到万千不可窥视、不可名状，在意识层面不断侵蚀的存在。
短短的一瞬，苏牧满身冷汗，不，此时此刻，他看向自己，早已失去肉身，身体由亿万又亿万的星辰，点燃成瑰丽的存在。
同样的不可描述，原始、怪诞、诡异、疯狂，这些都是他作为人的描述。
「虞」的手再次从他面前划过，屏蔽年轻的皇帝对寰宇一角的窥探。
“还喜欢吗？这样的视角。”她眼前轻笑，一举一动浑然天成，是真正的不朽存在。
苏牧震惊地看着她，问：“你每天都在对着这些东西发呆？”
“也不全然啊。”
「虞」一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本日记，每一页都是三维立体的演出，笑着说：“我每天都在看你的故事，我们彼此灵魂双生，我在业途的彼岸，你是尘世的锚点。”
“这也是那八位祭司同样投射尘世的原因。”她收起日记本，进一步解释，“我对你的每一寸感觉，都清晰地体会到。”
「虞」伸出双手，捧起苏牧的脸，眨眨眼：“包括你和夏沫的每一次亲吻！”
“那你喜欢吗？”他问。
“明知故问！”
「虞」向后退了一步，说：“好了，你该回去，宝船已经穿过量子隧道，你这位皇帝也该回到尘世，去吧，血夜神国还是很漂亮的。”
她轻轻一推，苏牧从虚无跌落，坠入时间线上。
“叮铃！——”
耳边再次响起风铃般的提示，苏牧睁开眼，看到了一座奇异的世界，一座遗落的国度，这是一个无人的文明！
残月挂在天穹，犹如冰冷的尸体，灾厄的血光抚摸着地心的钢铁城市。
夏沫、夏纯深吸一口气，完全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夏纯更是伸出手，想去触碰这片天空。
“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伸出宝船的食指，瞬间只剩森然的白骨，剧痛钻心。缩回宝船，食指长出崭新的血肉。
“这里？！”
夏纯浑身颤抖。
“姐姐。”夏沫担心地伸出手。
“泰裤辣！”夏纯激动地喊着。
夏沫：“……”
苏牧站在栏杆边，看着地面，这个方位应该是穹顶？
满眼都是血色的破败，废弃的城市看不到半个人影。
说好很漂亮呢？那里漂亮了！
“咕！——”
“e”欢快地地鸣叫一声，向着远方展翅飞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