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会怎么做喻千惠不知道,就她自己而言,如果打玻璃的反射中看到身后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隐蔽的阴影中盯着自己,她是一定会回头探个明白的。否则带着疑虑离开大厦之后,她一定会有很多个翻来覆去,细思极恐后因为脑内联想而失眠的夜晚。
这样想来,柳璐的返回就显得很合情合理。
当两个一样的人影在等候区狭路相逢时,规划草稿的预言效果就结束了,墨痕淡去,恢复洁白一片的草稿纸无火自燃,片刻之间便烧了个干净,连一撮灰都没剩下。
对于观测未来的预言行为,一向都是有争议的,争议主要有两种主要观点。
一方认为,未来在被预测出结果时就注定要改变了,因为得知预言者会因为预言而做出相应的举动。
而另一方认为,预言做出的未来就是既定未来,得知预言者做出的任何相应举动,都恰恰是将其导向预言中那个未来的导火索。
喻千惠不认为其中有一方是绝对错误的,也不认为有一方是绝对正确的。
固然她接下来遇见柳璐,有她看了规划草稿的未来预测,知道在这里等会见到柳璐,但她也知道,以自己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会使用道具提前规划,绝对不会一无所知地扎进黑暗的中元大厦,满楼遍廊地盲目去找不知道在何处的柳璐。
所以,无论是未来决定行为,还是行为决定未来,这都是基于她自己的选择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她无意戏弄命运,但也绝不畏惧命运。
除了等待区,一楼大厅其他地方的灯也都熄灭了,整个大厦一层,陷入彻底的黑暗。
黑暗能够放大人的知觉,喻千惠觉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前所未有的清晰。
砰砰、砰砰。
喻千惠守着自己稳健有力的心跳声,静静地潜伏在等候区一角。
“哒哒哒……”
一串略微有些琐碎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
经历过灵异现象的柳璐果然和小桃等人不同,不仅没能一路摁开灯光,就连电梯都没坐上。不过按几幢大厦即便没灯,电梯也照常运行的情况看,或许是她自己有意避开了过于封闭的电梯环境。
“哒——”
就在喻千惠竖着耳朵倾听时,脚步声戛然而止,停在了离喻千惠所站位置不远地方。
喻千惠屏息凝神,一丝呼吸都没有泄出去。
她和柳璐的站位太近了,发出丁点声响都会被对方察觉,她还想看看柳璐接下来的行动,没想这么快暴露自己。
柳璐在楼梯间门口停了一会儿,手中的手机忽然大放光芒。打开手电筒模式的手机在等候区象征性地照了照,就笔直地指向前方,柳璐按着光线的指引,径直穿过等候区,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照不见的阴影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柳璐离开等候区后,喻千惠微微偏头,看着那束手机光晃到大门上,闪过刺眼的反光——大门是玻璃的,刚才小桃等人离开时还开着,现在却不知为何关上了。
“哐哐——”
柳璐用力地拍了几下门,金属的门把手发出哐哐当当的响声,但却纹丝不动。
柳璐大概是拍疼了手,喻千惠敏锐的听觉能捕捉到她吃痛时发出的嘶气声。柳璐又泄愤似地拍了两下,然后掉头往回走,走了没两步,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等候区的方向,看了两眼之后又继续没事人一样往前走。
眼看着就要进入等候区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拿起手机电筒照向喻千惠站着的地方。
刺目的白光骤然刺向喻千惠,犹如一柄锋锐的长枪,晃得她短暂失神,虽然只有短短不到半秒的时间,但用灯光晃照喻千惠的柳璐,已经趁着这会儿功夫,窜进了楼梯间。
喻千惠立刻追上去,却豁然被一个迎面抛来硬物砸中了头发。
身体的本能比理智更快,伸手攥住了柳璐抛来的手机,但发光的手机被攥在手中时,仍然在发光的手机手电筒,使得喻千惠的视野一片白茫茫,造成了短暂的致盲效果。
而就是这片刻短暂的致盲效果,让喻千惠失去了对柳璐身影的追踪,楼梯间里已经不见柳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