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还没完全散开，剑门练功场的青石板上就已落满了木剑的影子。石峰刚走到场边，就见二十几名弟子齐刷刷地站成两排，手里握着木剑，眼神里又期待又紧张——阿木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摩挲剑刃，小岩把剑背在身后，却绷着肩膀，连灵儿都收起了平时的活泼，规规矩矩地站在队尾，手里攥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磨的灵植粉。
“都把想问的列出来了？”石峰笑着走到队伍中间，目光扫过每个人，“不用急，一个个来，今天专门给你们答疑，直到你们懂了为止。”
话音刚落，阿木就往前迈了半步，脸涨得通红：“师兄！我、我想问‘初境剑意’怎么才能不飘？之前练的时候，有时候能感觉到剑意裹着剑，有时候就散了，像抓不住的风。”
石峰接过阿木的木剑，剑身上还留着昨天劈木桩的痕迹，嵌在剑柄里的魔核碎片泛着淡金光。他走到练功场中央的老竹旁，抬手将木剑轻轻贴在竹身上：“你试试把注意力放在竹节上，感受它的‘稳’。初境剑意不是‘抓’，是‘融’——像竹根扎在土里，风来了晃一晃，风过了还是稳的，你的剑意要跟你的手、你的呼吸融在一起，不是单独去求它‘浓’。”
说着，石峰握着阿木的手，带动木剑划过竹身——没有用力，木剑却顺着竹节的纹路轻轻滑动，剑刃带起的风，正好绕着竹身转了一圈，没有散掉。“感觉到了吗？呼吸慢一点，手别紧，让剑跟着你的心意走，不是你逼着剑出剑意。”
阿木闭着眼，跟着石峰的动作走了三遍，突然睁开眼，自己握着木剑对着另一根竹子划去——这一次，剑刃带起的风真的没散，还在竹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是剑意凝聚的痕迹。“师兄！我感觉到了！不飘了！像……像脚踩在地上一样稳！”
周围的弟子们都发出小声的惊叹，石峰笑着点头：“记住这种感觉，以后练剑前先站半个时辰桩，把心沉下来，剑意自然就稳了。”
接下来是小岩，他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一片磨得光滑的石片：“师兄，我练‘守心剑’的时候，最多只能挡三块石片，要是从四个方向来，就慌了，手忙脚乱的，怎么才能顾过来啊？”
石峰让灵儿和阿福帮忙，各站一个方向，加上小岩对面的阿木，正好四个方向。“你别急着挡，先把‘守心剑’的‘圆’练透。”石峰站在小岩身边，指着他的手腕，“你的剑总往左边偏，因为左手没用力，右手太急。守心剑是‘双手剑’，左手要像托着水碗，右手像扶着门框，两边力匀了，剑圈才能圆，不管从哪个方向来的攻击，都能顺着圈卸力。”
说着，石峰让四人同时扔石片——四块石片从不同方向飞来，小岩按石峰说的，双手握剑，慢慢划出一个圆。“叮叮叮叮”四声，四块石片全被剑面挡住，弹到地上，一块都没漏。小岩愣了愣，随即兴奋地挥了挥剑：“真的挡住了！之前总觉得手不够用，现在好像有两只手盯着四个方向一样！”
墨长老提着竹篮走过来，给每人倒了碗灵植茶：“你们师兄当年练守心剑，可是对着瀑布练了半个月，让水流从四面八方冲他的剑，练的就是这个‘圆劲’。你们现在有他指点，少走了不少弯路。”
灵儿这时才怯生生地走上前，打开手里的小布包，里面是淡绿色的灵植粉：“师兄，我用灵植粉轻身后，身法是快了，但有时候快得收不住，上次下山帮村民赶野狼，差点撞到树上。怎么才能又快又能及时停啊？”
石峰接过灵植粉，闻了闻，是轻身草和凝剑草混合磨的，比例很合适。“快不是‘冲’，是‘滑’。”他让灵儿撒了点灵植粉在脚下，然后指着练功场边的石子路，“你试试踩着石子走，每一步都要先看清楚石子的位置，脚落下去再发力。身法快了，眼神和心思要更快，不是光脚快，心也要跟着‘看路’。”
灵儿按他说的，踩着石子路走了一遍，刚开始还是有点慌，走了两圈后，脚步渐渐稳了，最后甚至能踩着石子快速转圈，再突然停下，一点都不晃。“师兄！真的能停住！我之前总盯着脚，忘了看前面，现在盯着前面的路，反而不慌了！”
后面的弟子们也陆续提问：阿福问“御气式怎么才能让气顺着剑走”，石峰教他先从吐纳开始，用舌尖抵着上颚，让灵气慢慢流到指尖，再导入剑中；小桃问“怎么分辨灵植的气息，避免采到毒草”，石峰从布囊里掏出几片清魔草叶子，让她闻着气息，再对比旁边的毒草，教她“灵植的气息是暖的，毒草是凉的”；连之前最沉默的阿贵，都问了“练剑累了的时候，怎么快速恢复力气”，石峰让他练简单的“剑式吐纳”，每练三招就深呼吸一次，让灵气顺着经脉走。
整个上午，练功场里都是木剑的轻响和弟子们的惊叹声。石峰没有坐着答疑，而是跟着每个弟子示范，手把手教动作，累了就喝碗灵植茶，歇一会儿再继续。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竹林的缝隙洒在青石板上，形成斑驳的光点，木剑上的魔核碎片反射着光，像撒了一地的小星星。
中午的时候，弟子们拉着石峰去膳堂吃灵植粥——是墨长老特意煮的，里面加了后山的凝剑草和灵汐送的灵植籽，喝起来带着淡淡的清香，能快速补充练剑消耗的体力。阿木一边喝粥，一边给石峰讲上次下山的事：“师兄，我们上次帮山下的王奶奶修屋顶，她给我们煮了红薯，可甜了！还有一次，我们遇到一只野狼偷鸡，我用你教的‘起风式’把它赶跑了，王奶奶还夸我厉害呢！”
小岩也跟着说：“我还帮李大叔修了栅栏，用木剑劈木头，比斧头还快！李大叔说，等秋收了，要给我们送玉米呢！”
石峰听着他们的话，嘴角一直带着笑。之前在魔族界，听的是魔神的嘶吼和能量的爆炸；在联盟，听的是议事的争论和备战的计划，此刻听着这些细碎的小事，倒觉得格外踏实——这才是他守护的东西，是剑门弟子们用剑保护的、最平凡的安稳。
下午，石峰带着弟子们做实战演练。阿木用领悟的稳劲剑意，一下劈开了之前劈不开的硬木桩；小岩挡住了五块同时飞来的石片，剑圈还没乱；灵儿踩着灵植粉，绕着木桩快速转圈，木剑还能精准地斩下木桩上的小树枝，一点都没碰到木桩本身。墨长老站在旁边，看得连连点头，手里的水壶都忘了递出去。
傍晚的时候，弟子们都练得满头大汗，却没人喊累，还围着石峰问明天能不能再教新的剑式。石峰笑着答应，让他们先把今天学的巩固好，明天再教新的。弟子们欢呼着散去，阿木还特意跑回来，把自己画的“剑意竹”递给石峰——纸上画着一根竹子，竹身上绕着淡淡的线条，是他理解的剑意，虽然画得歪歪扭扭，却很认真。
石峰拿着画，走到后山的竹林里。他抽出清邪剑，想趁着暮色练一会儿剑，巩固今天指点弟子时的感悟。剑刃刚出鞘，金白纹路就泛着光，顺着他的心意流转——之前在魔族界战斗时，剑意总带着戾气，此刻指点完弟子，心沉了下来，剑意竟比之前更纯粹，像山间的清泉，顺着剑刃缓缓流淌。
他抬手对着竹子斩去，没有用蛮力，剑意却顺着剑刃融入竹身，只听“咔嚓”一声，竹子从中间断开，断面平整得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收剑时，胸口的凌霄护心镜突然轻轻发热，不是之前战斗时的滚烫，而是带着一丝温润的暖意，识海也有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叩门。
石峰皱了皱眉，以为是今天剑意精进的正常反应，没有在意。他摸了摸护心镜，热度很快退了下去，识海的震动也消失了。他收起清邪剑，看着暮色中的竹林，手里还攥着阿木画的“剑意竹”——纸上的竹子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韧劲，像极了练功场里那些努力的弟子。
回到竹屋时，窗台上的剑兰又冒出了一片新叶。石峰把阿木的画贴在木墙上，旁边是他之前练剑的笔记。他倒了杯灵植茶，坐在竹椅上，想着明天要教弟子们“御气式”的进阶技巧，还要帮小桃辨认后山的灵植。护心镜又轻微发热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没发现异常，便笑着摇了摇头，只当是今天累了，剑意还在慢慢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