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黑风寨的人都快打到外门山门了，咱们……”玄尘长老看着叶尘转身回藏经阁的背影，急得手心冒汗，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刚才外门传来的消息说，黑熊已经一拳打碎了山门的石狮，外门弟子死伤了十几个，再耽误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叶尘脚步未停，淡淡回头：“三百盗匪，淬体境九重巅峰的首领，值得你慌成这样？”
一句话噎得玄尘长老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转念一想，叶尘连真元境长老都能指点，淬体境的盗匪在他眼里或许真的不算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刘管事也连忙提着灯笼紧随其后——此时日头已落，藏经阁内光线昏暗，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刚踏上三楼，叶尘便将那卷黑色绢帛扔给玄尘长老：“看看这个。”
玄尘长老连忙接住，展开绢帛，看着上面如同鬼画符般的上古篆书，眉头拧成了疙瘩：“先生，这……这字我一个都不认识啊。”
“青云宗创始人曾得帝级剑意传承，残卷里记了传承的大致方位，在后山禁地深处。”叶尘随口解释，目光已经扫向了旁边的书架，“不过现在不重要，先看看你们这藏经阁的‘宝贝’。”
刘管事连忙上前一步，躬身介绍：“先生，三楼除了上古残卷，还有宗门历代长老的修炼手札，以及几门失传的高阶功法孤本，比如这本《裂天剑诀》，据说当年只有创派祖师练到过第三重。”
他小心翼翼地从书架最高处取下一个古朴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绢帛，上面用朱砂写着《裂天剑诀》四个大字，字迹遒劲，隐隐有剑气透出。
玄尘长老凑过来，眼神里满是向往：“这可是咱们青云宗的镇阁之宝！我年轻时曾想参悟，可第一重的‘裂气式’就卡了三年，最后只能放弃。据说这剑诀威力无穷，可惜没人能参透全貌。”
叶尘伸手拿起绢帛，只扫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随手扔回木盒：“错漏百出，也配叫镇阁之宝？”
“啊？”玄尘长老和刘管事同时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裂天剑诀》在青云宗传承了千年，历代长老都奉为至宝，怎么到叶尘嘴里就成了“错漏百出”？
玄尘长老急道：“先生，您是不是看错了？这剑诀可是创派祖师传下来的，怎么会有错？”
“创派祖师的剑道悟性本就平庸，还记错了剑意引导法门。”叶尘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第一重‘裂气式’，他写的是‘真元聚于剑刃，猛力劈出’，实则应该‘真元绕剑三匝，螺旋外放’——前者是用蛮力破气，后者是用巧劲裂势，威力差了十倍不止。”
玄尘长老愣在原地，下意识地按照叶尘说的法门比划起来。他体内真元运转，顺着手臂涌入腰间长剑，尝试着让真元绕剑三匝。起初还滞涩无比，可试了几次后，长剑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轻鸣，剑刃上竟泛起了一圈细微的螺旋气浪！
“成了！真的成了！”玄尘长老激动得大叫起来，手中长剑猛地劈出，一道无形的气劲射向窗外，竟将院中的一棵小树拦腰斩断，“我练了三年都没成的‘裂气式’，居然真的成了！先生，您太神了！”
刘管事也看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半天合不拢。他在藏经阁待了三十年，见过无数弟子参悟《裂天剑诀》，可从未有人能像叶尘这样，一眼就指出问题所在，还给出了正确的法门。
叶尘没理会玄尘长老的激动，又拿起一本《聚气丹丹方详解》，翻开几页便摇了摇头：“这丹方也错了。”
“丹方也错了？”刘管事连忙凑过来，一脸紧张，“先生，这可是咱们青云宗最好的聚气丹丹方，练出来的丹药药效一直很稳定啊。”
“稳定不代表正确。”叶尘指着丹方上的药材配比，“赤阳花三钱，紫河车二钱，这两味药性子相冲，按这比例加进去，药效会折损三成，还会产生微量热毒，长期服用伤经脉。改成赤阳花二钱，加一钱茯苓中和，药效能增五成，还无副作用。”
刘管事脸色骤变，他想起内门弟子确实有几人长期服用聚气丹后，经脉隐隐作痛，当时以为是修炼不当，没想到竟是丹方的问题！他连忙拿出纸笔，飞快地记下叶尘说的配比，手都在发抖：“先生，您说的是真的？我这就去药庐试试！”
“不急。”叶尘拦住他，又拿起一卷《基础困敌阵图》，“这阵法的节点也错了，本该设在东南方的‘聚灵点’，被画到了西南方的‘散气点’，困敌时间最多一炷香，改成东南方，能困半个时辰。”
玄尘长老已经彻底麻木了，从剑谱到丹方，再到阵图，叶尘几乎是看一眼就指出破绽，还能立刻给出修正方法，这等见识，简直匪夷所思。他现在终于明白，叶尘说“藏经阁功法皆破绽”，不是狂妄，而是事实！
就在这时，藏经阁楼下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冷哼：“什么人在上面大言不惭？说我青云宗的典籍全是错的？”
声音刚落，一个身着灰布道袍的老者便走上了三楼。这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却眼神锐利，背上背着一个药篓，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正是青云宗负责丹道的李长老，也是宗门里资格最老的长老之一，连宗主林啸天都要让他三分。
李长老刚从后山采药回来，就听到藏经阁里有人说丹方有错，顿时怒不可遏。他钻研丹道五十余年，对《聚气丹丹方详解》了如指掌，怎么容得下一个毛头小子说三道四？
“李长老，您来了！”玄尘长老连忙上前，想要解释，却被李长老挥手打断。
李长老的目光落在叶尘身上，见他穿着破旧的灰布袍，修为只有淬体境六重，更是不屑：“就是你这黄口小儿，说咱们宗门的丹方错了？”
叶尘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刘管事连忙上前道：“李长老，这位是叶尘先生，宗主刚请来的太上客卿，他刚才指出了聚气丹丹方的……”
“太上客卿？”李长老眼睛一瞪，气得笑了，“林啸天糊涂了吗？让一个淬体境的毛头小子当太上客卿？还敢说丹方有错？我看他是骗子！”
他走到书架前，拿起那本《聚气丹丹方详解》，指着上面的配比，对着叶尘怒喝：“你说说，这丹方哪里错了？赤阳花三钱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紫河车二钱能增强药效，你居然说它们相冲？我看你是连药材的性子都没分清！”
玄尘长老急道：“李长老，先生说的是真的！他还指出了《裂天剑诀》的破绽，我按他说的方法，已经练成‘裂气式’了！”
“哼，剑谱的事我不管，丹道上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李长老根本不信，他活了近八十岁，见过的天才不少，但从未见过有人能在淬体境就懂丹道，“我看你就是想骗吃骗喝，混进青云宗！今天我非要揭穿你的真面目不可！”
说着，李长老就要上前抓叶尘的手腕，显然是想动手教训他。
玄尘长老连忙拦住他：“李长老，不可！叶尘先生是高人，你别冲动！”
“高人？我看是骗子！”李长老一把推开玄尘长老，力道之大，让玄尘长老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盯着叶尘，眼神凶狠：“小子，要么你拿出证据，证明丹方错了；要么你就跪下认错，滚出青云宗！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叶尘看着他，眼神依旧淡漠，只是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耐：“你要证据？”
“当然！”李长老冷哼一声，“你要是能按你说的配比，练出药效更强的聚气丹，我就信你！否则，别怪我以‘欺瞒宗门’的罪名处置你！”
他笃定叶尘做不到——聚气丹的炼制需要精准的火候和药材配比，就算叶尘真的懂一些丹道，也不可能随便改改配比就练出更好的丹药。
叶尘转头看向刘管事：“药庐在哪？”
刘管事愣了一下，连忙道：“在藏经阁西侧的小院里，里面有丹炉和药材！”
“带路。”叶尘迈步就走，丝毫没有犹豫。
李长老见状，心中冷笑，跟了上去：“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要是练不出丹药，我定要你好看！”
玄尘长老也连忙跟上，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他相信叶尘的本事，但李长老毕竟是丹道权威，这场比试，着实让人捏把汗。
几人很快来到药庐小院。院子里摆放着十几个丹炉，旁边的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药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李长老径直走到最大的一个丹炉前，指着架子上的药材：“药材都在这，丹炉给你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练出‘药效增五成’的聚气丹！”
叶尘走到架子前，随手拿起赤阳花、紫河车和茯苓，用手指掂量了一下，便精准地分出了剂量——赤阳花二钱，紫河车二钱，茯苓一钱，分毫不差。这一手精准的掂量，让旁边的刘管事暗暗咋舌——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药童，也得用秤称，叶尘居然只用手就能量准！
叶尘将药材放进石臼里，轻轻捣成粉末，动作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李长老抱着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嘴里不停嘲讽：“捣药都没个章法，还想练丹？我看你还是趁早认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叶尘将药粉倒入丹炉，然后右手虚按在炉底，一股微弱的真元注入其中。紧接着，丹炉底部泛起了淡淡的红光，温度开始缓缓升高。
“用真元控火？”李长老瞳孔一缩，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聚气丹虽然是低阶丹药，但用真元控火炼制，对真元的掌控力要求极高，就算是内门弟子，也没几人能做到，更别说一个淬体境的弟子！
叶尘对真元的掌控力，早已达到了入微的境界。帝境神魂的加持下，他能精准地控制火焰的温度，分毫不差——火候高了，药材会焦；火候低了，药效出不来，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最基础的操作。
没过多久，丹炉里就飘出了浓郁的药香，比平时练出的聚气丹香味醇厚了数倍。刘管事抽了抽鼻子，眼睛亮了起来：“好香！这香味比咱们平时练的聚气丹浓多了！”
李长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死死盯着丹炉，手心冒出了冷汗。他不得不承认，这药香确实不对劲，似乎真的如叶尘所说，药效增强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叶尘抬手一拂，丹炉的盖子“嘭”的一声弹开，三枚圆润饱满的聚气丹从炉中飞出，被他用真元稳稳接住。丹药呈淡金色，表面泛着细腻的光泽，药香扑鼻而来，让人闻了都觉得神清气爽。
叶尘将丹药递给刘管事：“拿去试试药效。”
刘管事连忙接过，取出一枚塞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精纯的药力瞬间涌入丹田，比平时服用的聚气丹药力强了不止五成，而且没有丝毫燥热感，运转起来异常顺畅！
“成了！先生，成了！”刘管事激动得大叫起来，“药效真的增强了五成，还没有热毒！”
李长老脸色惨白，踉跄着上前，一把抢过刘管事手中的丹药，塞进嘴里。丹药的药力在体内散开，他瞬间就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那精纯的药力，那顺畅的流转，比他练了一辈子的聚气丹好了太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李长老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茫然。他钻研丹道五十余年，一直以为自己掌握了丹方的精髓，可今天才知道，自己练了一辈子的，竟是个错漏百出的残方！
叶尘看着他，语气平淡：“现在，你信了？”
李长老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叶尘。他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想认输，可五十余年的骄傲又让他难以开口。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就算丹方错了，那剑谱、阵图……未必都是错的！”
他还是不甘心，不愿承认自己毕生钻研的东西全是错的。
叶尘没再理他，转身看向玄尘长老：“黑风寨的事，该去看看了。”
玄尘长老连忙点头，看向李长老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这位老长老怕是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几人刚走出药庐，就看到一个外门弟子气喘吁吁地跑来，脸色惨白：“玄尘长老！不好了！黑熊打进外门演武场了，王长老都被他打伤了！”
玄尘长老脸色一变，刚要说话，就听到叶尘淡淡的声音响起：“带路。”
阳光已经彻底落下，夜色笼罩了青云宗。外门方向传来阵阵厮杀声和惨叫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叶尘握着那柄破旧的木剑，缓步朝着外门走去，清瘦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挺拔。
李长老站在原地，看着叶尘的背影，手中紧紧攥着那枚聚气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自己今天不仅输了丹道，更输了眼界——这个看似年轻的少年，或许真的是一位隐世的高人。可五十余年的骄傲，让他实在无法接受被一个晚辈指点的事实，心中的不服气如同野草般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