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陪着聊了许久，看林雪颜神色渐缓，又叮嘱了几句“有事随时叫我”，便下楼去换余泽上来守着。卧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阳光在地板上缓缓移动，栀子花香缠绕鼻尖。
开心果趴在林雪颜腿上，小手无意识地揪着她的衣角，玩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妈妈，杰克爸爸呢？我好想他呀。”
林雪颜的身体猛地一僵，指尖瞬间冰凉。她和杰克分手已经一个月了，当初怕年幼的女儿无法接受，只含糊其辞地说“杰克爸爸工作太忙，要去很远的地方出差，过段时间就回来”。这一个月来，开心果偶尔会问起，她都靠着“快了快了”敷衍过去，却没想过女儿会在这个时候，如此清晰地提起。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林雪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看着女儿纯真的脸庞，那双眼睛里满是对“杰克爸爸”的思念，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开心果没得到回应，又往她怀里蹭了蹭，声音软乎乎的，带着一丝委屈：“杰克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都好久没给我讲故事，没陪我搭积木了。妈妈，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不是的，宝贝。”林雪颜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指尖微微颤抖，“杰克爸爸没有不喜欢你，他只是……只是工作真的太忙了，要去很久很久的地方，可能……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她不敢说出“分手”两个字，怕打破女儿心中的美好，怕看到她难过哭泣的模样。可这样的谎言，终究有被戳破的一天，她该如何向女儿解释？
开心果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小嘴微微撅起：“可是我好想他呀，我还画了画想送给她，画里有妈妈、我，还有杰克爸爸，我们一起去公园放风筝。”
林雪颜的心更疼了，她紧紧抱住女儿，将脸埋在她柔软的发顶。杰克是个温和的人，对开心果也很好，可她心里始终横着过去的坎，无法真正接纳新的感情，更怕自己的恩怨会牵连到他们。
“宝贝乖，”她轻声哄着，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等妈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我们就去找杰克爸爸，好不好？”
这又是一个谎言，她不知道该如何兑现。可看着女儿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她实在无法说出残忍的真相。
开心果立刻破涕为笑，用力点头：“好！妈妈说话要算数哦！到时候我要把画送给杰克爸爸，还要让他陪我去吃草莓蛋糕。”
“嗯，说话算数。”林雪颜用力咬了咬下唇，将眼泪逼回去，抬手擦掉女儿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敲响，随后传来司泠夜低沉的声音：“颜颜，我回来了。”
林雪颜身体一怔，还没来得及回应，司泠夜已经推门进来。他身上的外套沾了更多尘土，袖口的伤口似乎又渗了血，脸色带着一丝疲惫，却在看到开心果时，眼底瞬间柔和下来。
开心果看到他，立刻从林雪颜怀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叔叔！你回来啦！我的糖果呢？”
司泠夜愣了一下，随即想起电话里的承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糖果盒，递了过去：“给，甜甜的草莓味，和你一样可爱。”
开心果欢喜地接过，立刻拆开一颗放进嘴里，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司泠夜的目光落在林雪颜脸上，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又注意到她紧抿的嘴唇，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雪颜摇摇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低落：“没有，只是……有点想事情。”
她没说开心果提起杰克的事，也没说自己此刻的两难。司泠夜看着她眼底的落寞，没有追问，只是轻声说：“沈家龙那边都处理好了，证据已经提交给检察院，他跑不了了。你和开心果可以安心了。”
林雪颜点点头，心里却依旧沉甸甸的。冤屈即将洗刷，可生活里的难题，却并未因此减少。
司泠夜似乎察觉到她的心事，却没有多问，只是转身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林氏当年的一些资产证明，我已经找人整理好了，等沈家龙的案子结了，就能逐步追回。”
他将文件袋放在桌上，又看向开心果，语气柔和了许多：“开心果，叔叔带你去楼下看看好不好？楼下有好多好看的花，还有小兔子。”
开心果眼睛一亮，立刻看向林雪颜：“妈妈，我可以去吗？”
林雪颜勉强笑了笑：“去吧，跟着叔叔，别乱跑。”
司泠夜牵着开心果走到门口，恰好遇上闻声上来的助理。他俯身揉了揉开心果的头顶，声音温和：“叔叔还有事要和妈妈说，让哥哥带你去楼下花园玩好不好？花园里有你喜欢的小兔子，还有刚开的栀子花，哥哥会帮你摘一朵最漂亮的。”
开心果攥着糖果盒，看了看司泠夜，又回头望了望林雪颜，乖巧地点点头：“好！妈妈，我去看小兔子啦，等下给你带好看的花！”
助理连忙上前，笑着对开心果伸出手：“开心果小朋友，跟我来吧，我还准备了小饼干。”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司泠夜轻轻带上门，转身走向林雪颜。卧室里的阳光刚好落在他身上，驱散了些许风尘仆仆的疲惫，也让他眼底的情绪愈发清晰。
他走到床边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袋旁，那里还放着那幅刚取回的山水画轴。“画已经收好归档了，”他率先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郑重，“我让专业的人检查过，除了藏着协议的绢布，画本身保存得很好，没有受潮或破损，完全是你外公当年的原作风貌。”
林雪颜抬眸看向他，心里的杂乱似乎被这话题拉回了些许焦点。“外公当年很宝贝这幅画，”她轻声说道，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床单，“没想到他会把协议藏在里面，还送到了沈家。”
“这正是你外公的聪明之处。”司泠夜拿起画轴，轻轻展开一角，青绿的山水笔触在阳光下愈发清晰，“沈家龙一直以为协议藏在林家老宅，搜了无数次都没找到，根本想不到最关键的东西，就藏在他父亲当年珍视的画里，还被他当成藏品挂了这么多年。”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林雪颜：“我让人查过，沈家龙的父亲临终前，特意叮嘱要好好保管这幅画，说这是‘故人之念’。沈家龙虽不喜欢林家，却不敢违背父亲遗愿，这才让协议得以完好保存到现在。”
林雪颜的心轻轻一动。外公与沈家龙父亲之间的恩怨纠葛，最终却以这样的方式留下了翻案的关键，世事当真无常。“协议已经提交给检察院了吗？”她问道。
“嗯。”司泠夜点头，“和银行经理的证词、当年的录音一起，证据链很完整。沈家龙现在已经被控制，相关的涉案人员也在陆续排查，林氏的冤屈，很快就能彻底洗刷。”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林雪颜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了些许。可一想到开心果刚才的问题，心里又沉了下去，脸上的神色也黯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