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店的落地窗外阳光正好，林雪颜坐在沙发上，指尖轻轻拂过婚纱画册上的蕾丝纹样，夏眠坐在她身边，手机屏幕亮着，正和余泽发消息——昨晚余泽派去城郊别墅的人传回了消息，拍到了柯源和周涵一起进去的照片，还查到别墅登记在周涵名下，显然是两人的秘密据点。
“人证物证都齐了，等婚礼那天，保证让他身败名裂。”夏眠快速敲完最后一行字，收起手机，侧头看向林雪颜，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别紧张，你本身就好看，穿婚纱肯定更惊艳，江淮看到了说不定要忍不住哭呢。”
林雪颜被她逗笑，心里的忐忑少了些，目光却不自觉飘向婚纱店的玻璃门。没过多久，门口传来轮椅滚动的轻响，护工推着江淮走了进来。他身上穿了件干净的浅灰色高领毛衣，领口整理得一丝不苟，头发也梳得整齐，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血色，不再是之前病房里那种毫无生气的模样。
看到林雪颜的瞬间，江淮的眼睛明显亮了亮，像是有星光落进了眼底。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那笑容很轻，却足够温柔，只是眼底悄悄泛起了一层红意——这是他受伤后，第一次见她卸下所有沉重，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来了？”林雪颜立刻站起身，快步走过去，伸手帮他拢了拢盖在腿上的米白色毛毯，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背，冰凉的温度让她心里一紧，“外面风大，没冻着吧？”
“不冷。”江淮轻轻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没再多说什么，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像是要把她此刻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护工把轮椅推到沙发旁，帮他调整好角度，便识趣地退到了门口的位置。
店员很快抱着两件婚纱走了过来，笑着介绍：“林小姐，这两件都是按您的尺码挑的，一件是鱼尾款，能显身材；另一件是A字裙，裙摆带薄纱，更温柔些，您可以先试试这件鱼尾的。”
林雪颜接过婚纱，抱着它走进试衣间，夏眠跟着进去帮忙。拉链从腰后缓缓拉上，贴合的面料勾勒出她的身形，裙摆的蕾丝垂落在地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夏眠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人，忍不住感叹：“我的天，颜颜，你穿这个也太绝了吧！腰臀比也太好了，江淮看到肯定要傻眼。”
林雪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她抬手摸了摸胸前的蕾丝花纹，深吸一口气，推开试衣间的帘子，慢慢走了出去。
对面的沙发上，江淮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低头玩手机，只是安静地坐着，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目光一直定在试衣间的方向，没有丝毫偏移。看到她走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呼吸明显顿了顿，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似的，随即，那抹浅淡的笑在他脸上慢慢放大，越来越清晰，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暖，还要亮。
可下一秒，他突然低下头，避开了林雪颜的目光。林雪颜心里一紧，刚想走过去，就看到一滴透明的眼泪从他眼角滑落，轻轻砸在膝盖的毛毯上，晕开一小片浅浅的湿痕，很快又被毛毯吸收，只留下一点淡淡的印记。
“江淮，怎么了？”林雪颜快步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仰起头看着他，声音放得很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我穿这件不好看？”
江淮赶紧抬手用指腹擦了擦眼角，再抬眼时，眼底的红意还没完全褪去，却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没有，不是不舒服，是……你穿这件婚纱太美了，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顿了顿，目光认真地扫过她的婚纱，又轻声补充：“但这件不太适合你。”见林雪颜愣了一下，他赶紧解释，“不是不好看，是鱼尾款的领口有点紧，你孕期穿着会不舒服，而且裙摆太贴身，行动也不方便。你穿刚才店员说的那件A字裙，肯定更自在些。”
林雪颜心里一酸，原来他不是觉得不好看，而是在替她考虑孕期的舒适度。她用力点头，声音有些发闷：“好，那我现在就去换那件A字裙。”
她转身走回试衣间，夏眠跟着进去，帮她换下鱼尾婚纱，穿上那件带薄纱裙摆的A字裙。这次换衣服时，夏眠悄悄在她耳边说：“江淮是真的对你好，连你孕期的不舒服都想到了，你可得好好跟他说说心里话，别总把愧疚挂在嘴边。”
林雪颜没说话，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摸了摸小腹。等夏眠帮她整理好头纱，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拉开了试衣间的帘子。
可这一次，对面的沙发空了，沙发上只有一张便签纸。
林雪颜的心脏猛地一沉，指尖颤抖着拿起便签纸，慢慢展开。纸上的字迹是江淮的，一笔一划都很认真，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潦草，像是写得很急，又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颜颜，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坐上离开京都的车了。
我救你，从来不是为了让你因为愧疚，勉强自己嫁给我。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婚姻应该是因为喜欢，因为想和那个人过一辈子，而不是因为‘应该’或者‘亏欠’。
我知道，你早就不爱我了。过去的那些年跟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我都记着，也只敢记着。我不想让这些回忆，变成你往后日子里的负担。
我爱你，但我更希望你幸福。今天能看到你穿上婚纱的样子，我也已经很满足了。
别找我，我会去一个医疗资源发达的国家，好好做治疗，好好生活。你也一样，好好照顾自己。
最后，祝你永远平安，永远快乐。
再见了，颜颜。”
便签纸的边缘被指尖攥得发皱，林雪颜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接一滴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把“再见了，颜颜”那几个字染得模糊不清。她抬头看向玻璃门，门外的街道上车来车往，却再也看不到那个坐着轮椅的身影。
夏眠走过来，看到便签纸上的内容，也沉默了。她轻轻搂住林雪颜的肩膀，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们身上，却驱不散那份突如其来的空荡——江淮用最温柔的方式，亲手推开了她，给了她追求自由的机会，也给这段从青涩走到沉重的感情，画上了一个带着遗憾，却足够体面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