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清晨的省发改委大楼，被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林静云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深蓝色西装的袖口——这身衣服是特意为答辩准备的，挺括的面料却掩不住她微微发紧的肩颈。高瀚、赵建国和李茂才陆续赶到，四人手里的材料袋沉甸甸的，装着答辩ppt、补充数据和应急预案，每一页都经过反复打磨。
“林书记，您看这是最后核对的专家背景资料。”高瀚递过一张便签，上面标注着五位评审的研究方向，“那位上市公司技术总监，去年刚主导过新能源与农业结合的项目，肯定关注落地细节。”林静云点头收下，深吸一口气将便签塞进衣袋：“等会儿我讲整体框架，企业实操的问题就拜托二位了。”赵建国和李茂才齐声应下，后者手里还攥着环保包装的质检报告，边角已被反复翻看得起了皱。
答辩厅的门在八点半准时推开。五位专家端坐台前，面前的申报材料上已划满红色批注。林静云走上发言席，调试话筒时指尖掠过冰凉的金属杆，目光扫过台下——最左侧的农业专家正低头翻看茶园试验数据，中间的新能源学者则盯着产业链图谱，神情专注。
“青云市绿色产业项目的核心，是构建‘产学研深度融合的全链条绿色生态’。”她按下遥控器，屏幕上跳出化肥厂转型前的黑烟照片，随即切换为有机肥生产车间的洁净场景，“我们以传统企业转型为起点，联合高校攻克技术瓶颈，最终形成覆盖种植、加工、销售的完整闭环。”
汇报节奏被精准把控在十五分钟内。实验室奠基时扬起的黄土、茶园里饱满的嫩绿新芽、造纸厂车间里经过复检的包装礼盒，这些带着温度的图片交替出现，配合着“带动236人就业”“茶农人均增收4000元”的硬核数据，让台下的笔记录声愈发密集。当讲到环保包装召回整改的细节时，那位企业技术总监抬了抬眼，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提问环节比预想中更尖锐。“有机肥推广初期，如何破解茶农的不信任？”农业专家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审视。林静云早有准备，调出试验茶园与普通地块的对比数据表：“我们先搞10亩试点，用测产数据说话；同时提供每亩200元补贴，还让高校专家驻点指导。现在主动报名的茶农已经占了八成。”
新能源专家的问题直指成本：“储能电池适配灌溉系统，前期投入会不会拖垮农户？”话音刚落，高瀚立刻起身，将设备补贴政策文件投影到屏幕上：“张启山教授团队已优化方案，设备成本比传统供电低三成，市里再补贴两成，茶农实际承担的费用不到一半。”他特意补充，“首批样品优先供给溪云谷，后续还能申请省级农业科技补贴。”
李茂才则在被问起供应链稳定性时，拿出了备用生产线的维护记录：“这是上周的设备调试报告，就算主生产线检修，备用线也能保证日供5000套包装。”专家接过记录翻看，指尖在“100%合格率”的字样上停留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两个小时的答辩在正午时分结束。评审组组长放下笔，声音透过话筒传遍全场：“项目成果扎实，风险防控到位，符合省级重点扶持方向，同意通过评审。”林静云感觉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耳边响起伙伴们的轻呼，她扶了扶话筒，笑着说了声“谢谢各位专家”，转身时才发现掌心已满是薄汗。
走出答辩厅，她第一时间拨通周烈的电话。“成了！”三个字刚出口，眼眶就有些发热。周烈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我就知道你们能行。案子刚结，我今晚就赶回青云，给你们接风。”挂了电话，高瀚已经在群里发了消息，赵建国拍着李茂才的肩膀，两人笑得像个孩子。
周五清晨，林静云没回办公室，直接去了新能源产业园。远远就听见起重机的轰鸣声，张启山教授正站在警戒线旁，对着对讲机喊着什么。几台裹着防震膜的大型设备躺在托盘上，红外光谱仪、x射线衍射仪的包装箱上，印着醒目的“精密仪器”标识。
“林书记，来得正好！刚完成开箱验收。”张教授迎上来，手里拿着签收单，“按流程，供货方和我们的技术人员共同清点，每台设备都核对了序列号，没问题才签字。”他指向旁边的临时工作台，上面整齐摆放着说明书和配件清单，“接下来是安装调试，预计下周三能完成，到时候还要做技术培训。”
林静云蹲下身，看着工人小心翼翼地拆开x射线衍射仪的包装，金属机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验收资料都要留好。”她想起之前查过的设备管理规范，“合同、装箱单、验收记录，后续建账都要用。”张教授笑着点头：“早准备好了，专门成立了验收小组，三位专家盯着呢，保证合规。”
下午两点，林静云又驱车赶往溪云谷。农业科技示范基地的传习所外，已经围了几十位茶农，省理工大学的专家团队正准备开场培训。李教授拿着话筒站在茶树旁，面前的空地上摆着几盆有病虫害的茶苗，成了最直观的教材。
“大家看这叶片上的斑点，不是缺肥，是炭疽病初期。”李教授用镊子夹起一片病叶，“用波尔多液按1:100配比喷洒，三天一次，两次就能控制。”茶农们凑得更近了，王老伯举着手机录像，嘴里念叨着“1:100，记好了”。旁边的实操区，另一位专家正在演示修剪技巧，“幼树留枝，老树疏剪”的口诀，被茶农们轻声重复着。
“已经办了两期培训，来了80多人。”陈晓雨递过签到表，上面密密麻麻的签名，“专家还编了技术手册，印了500本，不够发了。”林静云翻看着手册，里面全是“接地气”的图示，从施肥配比到病虫识别，一目了然。一位茶农拿着手册过来请教，专家立刻放下水杯，蹲在茶园里手把手指导，裤脚沾了泥土也不在意。
离开溪云谷时，夕阳正将茶园染成金色。林静云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茶树，心里满是踏实——技术不再是书本上的文字，而是茶农手里的剪刀、心中的口诀，这才是科技兴农的真正意义。
回到市区，周烈已经在酒店等她。包厢里很热闹，高瀚、赵建国他们都到了，桌上摆着本地的家常菜，没有名贵的酒水，只有几瓶青云市产的绿茶。“林书记，这杯我敬您！”李茂才端起茶杯，“要是没有您坚持整改包装，这次答辩肯定要扣分。”林静云笑着和他碰杯：“是大家一起扛过来的，少了谁都不行。”
周烈坐在她身边，悄悄递过一杯温水：“答辩视频我看了，应对得很稳。”林静云靠在椅背上，疲惫却满足：“实验室设备进场了，基地培训也火了，接下来就能盼着储能样品和春茶了。”周烈点点头，目光里满是欣慰：“一步一个脚印，青云的绿色之路，越来越宽了。”
窗外的夜色渐浓，包厢里的笑声此起彼伏。林静云看着眼前的伙伴们，想起答辩时的并肩作战、整改时的齐心协力，心里泛起暖意。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挑战，但只要这群人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