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蓉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这图纸不是我的，是别人的东西，没经过同意，不能用！”
马友全的眼睛顿时又冒出光来，“那，那不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们……”
白玉蓉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尽量。”
如果可以，她愿意无条件帮海丰。
可图纸到底是自己的臆想出来的，还是窥视书呆子的设计？
这个问题不搞明白，心难安。
其实她更倾向于后者。
不是妄自菲薄，实在是自己再聪明，也不可能凭空梦出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领域里的东西！
如果是别人的，不问自取即为偷。
所以，无论如何要先找到书呆子，确认一下这件事。
不是最好，要真是他的，再想办法买下来给海丰用。
可是，新问题来了：上哪找人？
海丰厂。
工会主席和众人依旧守在厂门口，伸长脖子望眼欲穿。连午饭都没心思吃，就等着蒋景明回来。
“蒋主任咋还不回来？”
“说不定被局里领导留下吃饭了。”
“都和领导一起吃饭了，海丰就不会搬家了吧。”
“还是蒋主任有本事。”
一时间，大家喜气洋洋。
只有几个老员工蹲在墙根，不和谐道：“再有本事也是个陈世美！”
立即被人围攻，“那你待在这做啥？去找厂长表忠心吧！”
“有本事等蒋主任，哦不对，应该叫厂长。等蒋厂长回来，你当他面骂！”
几个老员工脸憋得通红，最后还是默默低下头，不吭声了。
要面子的童厂长没心思回家吃饭，绝不是因为担心老婆子逼他改主意不敢回去。
自马友全离开后，他就一直关注着厂门口。
他当然知道蒋景明去轻工业局的事。
说实话，心里很矛盾。
一方面希望海丰能逢凶化吉，不用搬家，所有员工和家属都不用折腾，自家老婆子也不会再置气。
另一方面又觉得没面子，你想啊，蒋景明才来没几天的小年轻把事办成了，自己这个干了好几年的老厂长就得灰溜溜卷铺盖滚蛋。老脸往哪搁。
算了算了，让贤就让贤吧，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反正自己也一把年纪了，就当提前退休了。
只要海丰能好好的，他也算对得起组织对自己的信任。
“这都一点了，怎么还不回来？”
“就是啊，吃饭也早吃完了吧！”
“要不咱们去轻工业局迎迎蒋……厂长？”
几人说说笑笑，很是轻松，就算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觉得难挨了。
毕竟马上就要听到好消息，谁能不激动。
又等了十来分钟，街角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蒋景明垂头丧气离开轻工业局，口袋里揣着一张盖了大红章的通知。
自己怎么会冲动之下打了上级领导？
要放部队，敢对军衔比自己高的人动手，关禁闭和挨处分都是轻的，上军事法庭才是最终结局。
好在已经退伍，加上海丰造纸厂的现状，轻工业局也没给太重的处罚，只赔了些医药费，再道个歉了事。
可还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是后悔带着搬迁通知书离开，而是后悔得罪了局里领导。
自己算是变相出名了。
唉！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只要好好干，做出傲人的成绩，再找机会和戴长顺修复修复关系，应该能弥补今天的过错。
眼下最重要的是，还是赶紧想办法换工作。
他可不想去农场。
早知道戴长顺铁了心让海丰搬迁，今天就不来讨嫌了，还不如去磨磨转业办李主任呢！
对！找李主任！
“小蒋，你当转业办是你家开的么？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一会又这样……你说说你，都来多少次了？当我很闲么？”李主任从老花镜上方睨着他，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烦躁。
“李主任，对不住。”蒋景明拿出五包大前门，放桌上，心疼得要死。
“我也没想到上面那么狠，今天就发了通知，让海丰搬去盐田农场。我家的情况……”
李主任摆手打断他的车轱辘话，“行了，我的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说完把烟推回去，“你这人反复无常，我也不敢给你安排工作。”
蒋景明当然不能收回烟，连连保证，“主任，你再帮我一次，最后一次！无论什么工作，我都认了！只要能留在海市照顾父母！求你看在我当兵八年的份上，再帮我一次吧。”
他不太会求人，可却有着一颗坚韧的心。
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
比如要和陈大娟结婚。
所以打定主意，要是李主任不答应，就不走了！
两人你推我让好一会，李主任终于见识到他这次的坚定，终是败下阵来，“你真的想明白了？可别一会又改主意，我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见他松口，蒋景明喜上眉梢，胸脯拍得啪啪响，“不会不会，这是最后一次，绝不反悔！”
李主任低头在文件堆里翻找，过了一会，抽出一份，“润华造纸厂有个副车间主任，以你退伍前的级别，正好合适。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个岗位有夜班。”
蒋景明并没立即应下，脸上出现了为难之色。
工作确实还行，可想到还是造纸厂，他就有些不安。毕竟自己早上刚揍了局里分管科长，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难保不被穿小鞋。
“李主任，还有别的机会吗？不是造纸行业的。”
李主任磨了磨后槽牙，“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啊，由得你挑挑拣拣！”
他将手里的文件摊开，“我手里就这些工作，你这级别能够得着的，要么是派出所警察，要么酱菜厂保卫科队长。”
蒋景明更不乐意了。
李主任就知道会是这样，“哼！难不成你还想当厂长局长？别说我不敢应，就是你，敢接吗？”
蒋景明眼睛闪着希冀的光，喃喃道：“有什么不敢。”
“啪！”李主任拍了下桌子，指着门口，“滚！”
“别生气别生气。”蒋景明赶紧收野心，言不由衷道：“我说着玩的，说着玩的，您还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