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后院的陶盆成了阿念每天的牵挂。天刚亮,她就会搬个小板凳坐在盆边,用小喷壶给土壤喷水,嘴里念叨着:“星星草快出来呀,我给你准备了新灯笼。”
那盏迷你纸灯笼被她挂在晾衣绳上,风吹过时会轻轻旋转,在土壤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小雅笑着说:“你这哪是种花,是在给种子讲睡前故事呢。”
“苏奶奶说,种子听得懂好话。”阿念认真地给灯笼换了截新蜡烛,“就像人一样,听着鼓励的话,就长得快。”
林羽坐在窗边看这一幕,手里翻着周明发来的邮件——是黑风谷星星草的生长报告,附了张照片:山脊新路的路基旁,冒出了成片的绿芽,像给土路镶了圈绿边。周明在邮件里说:“这些草好像知道路是给谁修的,沿着路基长了整整一公里。”
“路通了吗?”小雅端着刚泡好的星星草茶过来,茶香里带着淡淡的清苦,回味却有丝甜。
“赵队说下月初通车,”林羽抿了口茶,“到时候孩子们上学,就能踩着星星草的影子走了。”他看向后院,阿念正趴在陶盆边,鼻尖几乎贴着土壤,“你看她,比种子还着急。”
话音刚落,阿念突然跳起来,手里举着根刚冒头的绿芽:“长出来了!它长出来了!”
那芽比黑风谷的更纤细,顶端的星芒苞却格外亮,像裹着颗小珍珠。林羽凑过去看,发现芽的根部竟缠着根细细的红丝——是阿念绑在种子上的,她说这样能“把哥哥的祝福系在上面”。
“它在发光!”小雅指着星芒苞,在阳光下,苞里确实有微光在流转,像把后院的阳光都攒在了里面。
这天傍晚,影的母亲来了,手里捧着个竹编的小筐,里面装着十几盏巴掌大的纸灯笼。“给星星草做的新灯笼,”老人笑着递给阿念,“我孙子说,用荧光纸糊的,晚上不用点灯也能亮。”
阿念选了盏画着猎户座的灯笼,小心翼翼地挂在陶盆旁。荧光纸在暮色里泛着淡绿的光,正好照在新芽上,芽尖的星芒苞仿佛被唤醒,也跟着亮了起来,一明一暗,像在和灯笼打招呼。
“你看,它们成朋友了。”老人的眼里闪着光,“就像影和你父母,当年总在天文台的灯笼下讨论星图,谁能想到,现在要靠草和灯笼续上这段缘分。”
林羽想起《星草札记》里的话,突然觉得,缘分从来不是直线,是像星星草的藤蔓一样,弯弯绕绕,却总能在某个节点,把看似无关的人和事,紧紧缠在一起。
深夜,林羽被后院的响动惊醒。他披衣出去看,只见阿念蹲在陶盆边,手里拿着手电筒,正照着那株星星草。“它好像在长,”她小声说,手电筒的光里,能看到草茎在一点点拔高,“周明哥哥说,星星草在夜里长得最快,因为要吸收月光。”
林羽没有打扰她,只是站在廊下看着。月光落在女孩和草上,像层薄薄的纱。他知道,这株草不只是草,它是灯笼的余温,是红丝的牵挂,是那些未曾离去的人,留在人间的一点点念想。
第二天清晨,那株星星草已经长到了半尺高,星芒苞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细碎的白花瓣,每片花瓣上都沾着星光似的粉末。阿念把这一幕画下来,贴在《星草札记》里,旁边写着:“光会长大,故事也会。”
林羽看着那行字,突然明白,所谓的圆满,不是所有碎片都拼回原样,是像这株后院的星星草一样,带着所有的牵挂和祝福,长出新的模样,继续在时光里,慢慢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