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落星阁时,山巅的罡风似乎温柔了许多,星核之火的幽蓝光芒在身后闪烁,像一颗不会熄灭的星辰。灰棱嘴里叼着嵌星屑的玉符,符上的星点与天上的北斗遥相呼应,偶尔有星屑飘落,沾在它的绒毛上,像是披了件碎星织成的披风。
“悬空寺在东域的断云峰上,”陈默展开星图,上面用金线勾勒出一座悬浮在云海中的寺庙轮廓,“玄山公手札里说,那寺不是建在山上,是架在九根穿云的石柱上,柱底连着地脉的分支,云雾就是地脉蒸腾的灵气所化。”
疯和尚正用布擦拭黑铁长矛,矛尖的镇沙珠被星屑映得泛着蓝光:“架在石柱子上?那咋上去?难不成得学鸟儿飞?”
苏清月往药箱里塞了包“避云散”:“悬空寺的云海带着迷障,进去容易迷路,这药粉撒在身上,能让云雾自动分开。而且听说寺里的僧人都懂‘禅音’,能扰乱心神,得提前嚼点醒神草防着。”
阿木摸着怀里的星图,指尖划过断云峰的位置:“手札里还提过,悬空寺的住持藏着半块‘归墟钥’,说是开启归墟之门的关键。只是这住持脾气古怪,见人先考三道禅题,答不对就不让进。”
前往断云峰的路比西陲山巅好走些,只是越靠近山脚,云雾就越浓,白茫茫一片,连脚下的路都看得模糊。灰棱却像是熟门熟路,鼻子贴着地面嗅探,时不时对着某个方向低吼,那里的云雾便会自动分开一条通路——是星屑玉符在起作用。
走到断云峰半山腰,云雾突然变得稀薄,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九根粗壮的石柱刺破云层,直插天际,石柱顶端架着一座古朴的寺庙,飞檐翘角隐在云海中,偶尔有钟声从云上传来,悠远空灵,正是悬空寺。
“乖乖,还真悬在天上!”疯和尚仰着脖子看,“这石柱子怕是有千丈高,咋爬上去?”
话音刚落,云雾中荡来一架木梯,梯身缠着青藤,顶端系在最近的一根石柱上。梯旁立着个穿灰色僧袍的小和尚,双手合十:“住持说,有缘人自会登梯而上。”
陈默带头踏上木梯,梯板晃动着,却异常稳固。云雾在身边流转,带着淡淡的檀香,灰棱叼着星屑玉符走在前面,青藤遇到符上的星光,自动让开道路。
爬到石柱顶端,悬空寺的大门就在眼前,门楣上题着“悬空”二字,笔力浑厚,带着禅意。一个白眉老僧正站在门内,手里转着念珠,目光如潭水般深邃。
“施主们来了。”老僧声音平缓,“想进寺,先答三道题。”
“尽管问!”疯和尚扛着斧头,“咱别的不行,瞎掰……啊不,讲道理还是会的。”
老僧微微一笑,念了声佛号:“第一题,何为守?”
陈默几乎没有犹豫:“守非固步,是知其弱而护其生,如地脉虽强,亦需防蚀心之祟。”
老僧点头,念珠转得更快了:“第二题,何为舍?”
苏清月上前一步:“舍非空无,是明其重而弃其轻,如药石虽苦,亦需舍甘味而取其效。”
老僧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第三题,何为归?”
阿木摸了摸怀里的星图:“归非返故,是寻其源而安其根,如星斗虽散,亦需循其轨而归其位。”
老僧哈哈大笑,侧身让开道路:“三位施主皆有慧根,请进。”
寺内的景象与寻常寺庙不同,没有佛像,只有一座石殿,殿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铜钵,钵中盛着清水,水面倒映着九座阁楼的影子,正是他们走过的九处地脉节点。
“这是‘地脉钵’,”老僧指着铜钵,“能映照地脉的全貌。你们看,如今已有七处节点亮起,只差焚天谷和静心庵了。”
陈默注意到铜钵边缘刻着与归墟钥相似的纹路:“大师,您这里有归墟钥的消息?”
老僧从袖中取出半块青铜钥,钥身上刻着云海纹:“这是悬空寺世代守护的半块钥。另一半在静心庵,唯有两块合一,才能感应到归墟之门的方位。”他将青铜钥递给陈默,“只是焚天谷的地脉最近异动频繁,怕是有邪祟在那里作祟,你们需先去那里稳定地脉,否则归墟钥即便合一,也无法开启之门。”
铜钵中的水面突然波动,焚天谷的位置泛起黑雾,隐约能看到火光冲天。老僧脸色一变:“不好!焚天谷的地脉怕是要崩了!”
灰棱对着铜钵低吼,星屑玉符发出急促的光芒。陈默握紧半块归墟钥,钥身冰凉,却与陨骨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骨片上的纹路又觉醒了一丝,距离完整只剩最后两步。
“我们这就去焚天谷!”陈默对着老僧拱手,“多谢大师相告。”
老僧合十相送:“施主切记,焚天谷的地脉属火,需以水脉之力克制,你们从观潮台带来的定风露或许能用得上。”
离开悬空寺时,木梯在身后缓缓隐入云海,钟声再次响起,像是在为他们祈福。陈默望着焚天谷的方向,那里的黑雾在铜钵中越来越浓。他知道,剩下的路已不多,但每一步都可能关乎地脉的生死。
灰棱叼着半块归墟钥,星屑玉符在它头顶闪烁,照亮了前方的云雾。下一站,焚天谷。那里的地脉燃烧着熊熊烈火,藏着九阁中最烈的考验,也藏着最后一块完整陨骨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