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崎岖，一行人借着月光往迷雾沼泽赶。越靠近沼泽，空气里的湿气就越重，带着股腐烂植物的腥气，吸入肺里都觉得黏糊糊的。疤脸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根特制的骨杖，杖头镶嵌着块小小的陨骨碎片，据说能感应瘴气的浓度。
“前面就是沼泽边缘了。”疤脸停下脚步，骨杖的陨骨碎片微微发烫，“瘴气比往年浓了三倍，夜无常肯定动了手脚，说不定在水里掺了‘腐骨散’。”
陈默掏出提前准备的防毒面罩——是用郎中留下的药布做的，能过滤掉大部分瘴气。“都戴上，别大意。”他将陨骨从怀里掏出来，幽蓝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醒目，“这陨骨能驱散小范围的瘴气，大家跟紧点。”
疯和尚把药包背在胸前，手里挥舞着根带刺的藤蔓：“管他腐骨散还是烂泥汤，敢挡路就给它一棍子！”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嘎嘎”的怪叫，几只黑鸟从树梢掠过，翅膀拍打的声音像骨片摩擦。
“是骨鸦！”疤脸脸色一变，“它们的眼睛能在瘴气里看清东西，被盯上就甩不掉了！”
灰棱对着天空低吼，额间的晶石亮起红光。陈默抬头，只见骨鸦的翅膀上竟缠着细骨链，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显然是被影阁用邪术改造过的。他举起骨笛，吹起一段急促的调子，音波撞在树干上反弹回来，骨鸦受惊，盘旋着不敢靠近。
“快走！”陈默催促道，“它们在召唤同伴。”
一行人钻进沼泽边缘的芦苇丛，脚下的泥土软得像棉花，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只脚。苏清月用木杖试探着前路，突然“咦”了一声：“这芦苇丛里有脚印，是新踩出来的，应该是影阁的人。”
脚印杂乱，显然走得很急，有些地方还残留着骨鸦的羽毛。疤脸蹲下身闻了闻：“有血腥味，他们好像遇到了沼泽里的‘泥蟒’，被咬到了。”
疯和尚咋舌：“这地方真够邪门的，又是毒瘴又是蟒蛇的。”
往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瘴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五米。陨骨的光芒在身前撑开一个半米宽的安全区，外面的瘴气像绿色的绸缎般流动，隐约能看到里面漂浮的细小光点——那是腐烂草木的磷火。
“小心脚下。”陈默突然停住，骨笛的共鸣变得异常强烈，“前面有流沙。”他用骨杖戳了戳地面，泥土瞬间陷下去一个洞，黑色的泥浆咕嘟咕嘟冒着泡。
苏清月从包里掏出个布偶——是用稻草扎的小人，身上缠着红线：“这是‘探路偶’，玄老笔记里说能测流沙范围。”她将布偶扔到前面，刚落地就被泥浆吞噬，连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绕着走。”陈默示意众人往左，“疤脸，影阁的据点离这儿还有多远？”
疤脸看了眼骨杖的指向：“穿过这片流沙区，再走两里地就是第一个据点，他们应该在那儿休整。”
正说着，头顶的骨鸦突然变得狂躁，“嘎嘎”叫着俯冲下来，翅膀带起的风卷着瘴气扑面而来。灰棱纵身跃起，咬住一只骨鸦的翅膀，狠狠甩在地上，那骨鸦扑腾了两下就不动了，羽毛下露出的竟不是血肉，而是干枯的骨架。
“是用死人骨头做的傀儡！”苏清月倒吸一口凉气，“影阁的邪术太恶心了！”
陈默吹起骨笛，这次的调子更加低沉，音波像水波般扩散开，骨鸦群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在半空盘旋着不敢靠近。但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骨笛的力量在瘴气里消耗得极快，陨骨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加快速度！”他带头冲进流沙区边缘的营地，“到了据点就能找到遮蔽物！”
脚下的泥地里突然传来“窸窣”声，几只碗口粗的泥蟒探出头，鳞片上沾满了黑色的泥浆，吐着分叉的舌头朝他们游来。疯和尚举起藤蔓就抽，却被泥蟒灵活避开，反而被缠住了小腿。
“小心！它们的牙有毒！”疤脸甩出骨杖，精准地砸在泥蟒的七寸，那蟒蛇抽搐了两下就瘫软下去。
陈默趁机用骨笛的尾端撬开另一条泥蟒的嘴，陨骨的光芒扫过它的毒牙，竟发出“滋滋”的声响，毒牙瞬间变得焦黑。灰棱则一口咬断了第三条泥蟒的脊椎，动作干净利落。
解决掉泥蟒，众人都松了口气，却发现骨鸦群不知何时散去了。陈默皱起眉：“不对劲，它们肯定是去报信了，前面的据点怕是有埋伏。”
他看向远处瘴气中隐约可见的黑影——那是几间用树干搭的窝棚，正是影阁的据点。窝棚里没有灯光，静得异常，只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像无数只手在黑暗中招手。
“进去还是绕开？”苏清月低声问。
陈默握紧陨骨，光芒在掌心明明灭灭：“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他们设陷阱的线索，还能补充点水和干粮。”
灰棱率先窜进窝棚，很快就叼着块撕碎的黑布跑回来，布上沾着暗红色的粉末——是影阁常用的“蚀骨粉”。
“他们果然在这儿待过。”陈默走进最大的窝棚，里面的火堆还冒着青烟，地上散落着几个空水囊，角落里的木箱上着锁，锁孔是蛇形的，与疤脸骨杖的蛇头纹正好匹配。
疤脸用骨杖撬开箱子，里面装着些油纸包，打开一看，竟是几块风干的肉干和一捆绳索，还有张潦草的字条：“瘴气眼的陷阱已布好，就等陈玄风的种来送死。”
陈默捏紧字条，指节泛白。他知道，夜无常的挑衅不是目的，真正的杀招，还在瘴气眼深处等着他们。而那第二块陨骨，此刻或许正被藏在某个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与沼泽的瘴气融为一体，等待着被唤醒的时刻。
窝棚外的瘴气，流动得越来越快，像在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