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真的天气格外的好，甚至都不用穿外套，穿着卫衣刚刚好。
今天元旦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学习日。 中午放学的铃声如同一声模糊的发令枪响，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向食堂。
詹晓阳快速收拾好书本， 对前排的刘小惠低声道：“惠儿，你和大家先去吃饭，我和胖子要去打印店取宣传材料， 事情急，不跟你们一起吃了。”
刘小惠 眼里闪过一丝担忧，看着他明显睡眠不足、带着倦意的脸，轻声说：“那……你们路上买点吃的，别饿着肚子。”
“知道，放心。” 詹晓阳匆匆应了一句， 拍了拍早已等在教室后门、同样一脸“备战”状态的汪胖子， 两人一前一后， 小跑着冲出教学楼。
校门口，拦下一辆加装了防风篷布的人力三轮车，钻了进去。车夫用力蹬着踏板，车轮碾过冰冷的路面，发出单调的“嘎吱”声。
坐在车上，詹晓阳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规划着取到材料后的步骤。
时间非常紧张，下午还要上课，必须在晚上放学前，把波鞋促销的物料分发到位，并召开战前动员会。
三轮车在“彩虹打印店”门口停下。 店里暖烘烘的，弥漫着油墨和纸张的特殊气味。
老板听到门响，抬起惺忪的睡眼， 看到是他们，立刻堆起职业性的笑容：“哟！两位同学来啦！东西都准备好了！” 他转身从柜台后搬出几个捆扎得结结实实的大纸包。
“谢谢老板。” 詹晓阳和汪胖子上前仔细清点、验货。
波鞋促销的海报印刷得色彩鲜艳，“买波鞋送潮款卫衣！” 的大字格外醒目； 传单也是厚厚几摞。
“没问题，老板。” 詹晓阳点点头。 他利索地将属于狮头鹅的那部分海报和传单 单独捆好，准备自己带走。
然后，指着剩下的、数量庞大的波鞋促销物料，对汪胖子说：“胖子，这些是你的了。 你现在立刻打电话，通知所有校园代理，还有你手下的那几个片区负责人， 今天晚上六点，准时到学校大门口右边那个‘好再来’大排档集合！ 就说汪总请客吃饭， 顺便开个会，分发宣传材料，布置元旦促销任务！”
“好勒！阳哥！” 汪胖子挺起胖乎乎的胸膛，脸上露出一种“临危受命”的郑重和兴奋，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保证一个不少！”
詹晓阳看着汪胖子， 沉吟了一下，把他拉到店门口避风的角落，压低声音，语气严肃地说：“胖子，还有件重要的事，这次元旦-春节促销，因为赠品换成了成本高得多的连帽卫衣，所以利润分配方案，要做调整。”
汪胖子小眼睛一眨不眨，认真听着。他大概知道那款卫衣的进货价，心里有数。
詹晓阳清晰而快速地说出新的分配方案：“新的提成机制是这样：波鞋零售价还是180不变，关于提成的安排……”
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块，给一线销售的校园代理人，每双提40元， 这是激励核心，不能少；而你在这块分得30元。”
“第二块，给你的摆摊团队，预留50元。 这50元，怎么内部分配，由这个团队长自行决定；但在这一块最多只能拿20元；主要原因是卫衣的成本太高了。”
关于卫衣成本汪胖子是知道的，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和理解。
詹晓阳继续交代最关键的一步：“所以， 每次收上来的货款， 你第一时间，先按这个新方案，把该留给代理的40元、或者该留给你团队池子的50元，还有你的提成30元或20元也留下。”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汪胖子：“然后，然后把剩下的110元直接交给小惠！”
“交给小惠姐？” 汪胖子愣了一下。
“对！” 詹晓阳语气肯定，“这110元需要分出卫衣的成本，给福建刘厂长那边的货款。 让小惠负责记账和汇款，省得你来回折腾，你把精力帮扶他们做好推广工作。”
汪胖子立刻明白了詹晓阳的深意和良苦用心，汪胖子脸上露出感激和了然的神情， 重重地点头：“阳哥，我懂！你放心！ ”
“好！” 詹晓阳用力拍了拍汪胖子的肩膀，“胖子，这次双节促销，是关键一仗！ 趁着节假日我们大搞一把。”
“必须的！” 汪胖子斗志昂扬。
交代完毕， 两人在打印店门口分开行动。 汪胖子拦了辆三轮车，带着那几大捆沉甸甸的波鞋宣传物料，急匆匆地赶往附近有公用电话的地方，开始逐个通知他的“下线”。
詹晓阳则提着那包相对轻便的狮头鹅宣传材料，步行返回南春桥头的小屋。
回到小屋，詹晓阳将狮头鹅的宣传材料小心放好。
这些海报和传单，一半要交给小姨， 用于上次太极拳比赛认识的团队负责人渠道的推广。
另一半他计划在元旦当天去黄朝彬家 参加新居入伙宴时，直接交给黄爸爸， 用于线下摊点和熟人渠道的宣传。
放置好材料，他才感到胃里一阵饥饿的痉挛。
看看时间，早已过了饭点。 他套上外套， 走出小屋，来到南春桥下那个熟悉的、专做附近工人和学生生意的小摊档， 点了一份最简单的炒粿条。
这个时间点，吃快餐的基本都是些剩菜剩饭了，所以才点了炒粿条，他也顾不上那么多， 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还在脑子里反复推敲、完善着接下来三天假期团队每个人的具体安排和注意事项。
炒粿条味道还行， 他却吃得心不在焉。
吃完粿条， 踩着下午上课的铃声， 詹晓阳赶回了卫校教室。
下午是《中医学》复习课， 老师在讲台上不厌其烦地梳理着诊脉的注意事项。
中午的奔波劳累和吃饱后的困意袭来，詹晓阳感觉自己的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住地往下耷拉。
他强打精神，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 但意识还是不由自主地模糊起来，脑袋一点一点地，几乎要磕在桌面上。
坐在他斜后方的汪胖子看得真切， 心里暗笑， 又有点心疼。
他趁老师转身板书的间隙， 悄悄伸出脚， 在桌子底下 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詹晓阳的凳子腿。
“咚！” 一声闷响。
詹晓阳猛地惊醒， 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茫然地环顾四周，看到汪胖子 冲他挤眉弄眼的坏笑，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听课。
但没过多久，困意再次如潮水般涌来…… 整个下午，他几乎都在 这种“挣扎—迷糊—被踢醒—再挣扎”的循环中艰难度过。
下午五点十五分，放学铃声如同特赦令般响起！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早就收拾好行李的同学们欢呼着、雀跃着，如同出笼的小鸟，提着大包小包，冲向校门， 迫不及待地开启他们的三天假期。
校园里顿时充满了 一种节日来临前特有的、混乱而欢快的喧嚣。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飞扬团队”的七个人， 却是不紧不慢。
他们回到宿舍，放下课本，互相招呼着，按照约定，陆续来到教学楼前那个熟悉的小花圃旁集合。
与此同时，汪胖子通知的七八个校园代理和片区负责人也三三两两地到了。
十几个人聚在花圃边，叽叽喳喳，兴奋地讨论着即将开始的促销战，气氛热烈而充满干劲。
傍晚六点，天色已经擦黑，两拨人合兵一处，浩浩荡荡来到了人气颇旺的“好再来”大排档。
大排档里人声鼎沸，锅勺碰撞声、猜拳行令声、喧哗谈笑声 不绝于耳， 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
大家分坐两张大圆桌。
汪胖子自然是和他那帮“销售骨干”们一桌； 詹晓阳则和刘小惠、黄朝彬、王大华、林珊珊、林雅雯等“飞扬”成员一桌。
落座后，汪胖子那桌很快就进入了“战前动员”状态。他先是拿出还带着油墨香的 波鞋促销海报和传单，分发给每个人。
然后，站起来，以茶代酒，清了清嗓子，颇有几分“老大”风范地 开始讲话， 强调这次促销的重要性， 讲解活动要点， 特别是极力推荐赠品“纪念版连帽卫衣”的吸引力和价值。
最后，他大手一挥，豪爽地宣布：“兄弟们！吃完饭， 咱们直接去南郊路的皮克店！ 大家现场试穿！ 看中哪件拿哪件，尺码颜色自己定！ 今晚所有的卫衣， 都算我汪楷请客！希望大家元旦三天和放假前给我甩开膀子干！”
“哇！胖子哥豪气！” “谢谢胖总！” 那桌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而詹晓阳 这边，气氛则相对沉稳。 他利用等上菜的间隙， 压低声音， 清晰地向伙伴们 交代未来三天的具体安排：
“珊珊、雅雯、小惠，你们三个，29号全天， 去城南路‘闲趣茶语’奶茶店实习； 30号全天，转去隔壁的‘花香满径’花茶店。 重点学习配方、调配手法和顾客沟通。”
“华哥， 你29、30号两天，都在‘甜在心’糖水铺。广式糖水火候很重要，你耐心点，好好学。”
“朝彬， 你29号全天和30号上午，在‘夏日果园’果汁冰店。 30号中午后，你就可以提前回家帮忙，准备元旦的新居入伙的事。”
“元旦当天， 我们所有人，一起去朝彬家道喜、热闹！”
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这次实习机会难得，关系到我们年后去江城的发展。 大家一定要用心，多看、多问、多动手，别怕辛苦。”
“明白！” “放心吧，阳哥！” 大家 纷纷点头，脸上既有对未知挑战的些许紧张， 更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这顿“战前饭”， 吃得简单而高效。 晚上七点半左右， 大家基本吃饱喝足。
汪胖子率先带领他那支 摩拳擦掌、士气高昂的“销售团队”，离开大排档，直奔南郊路的皮克专卖店 去“武装”自己了。
而詹晓阳则和飞扬团队的伙伴们，悠闲地来到西湖公园。
假日前夜的西湖，华灯璀璨，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小彩灯，节日氛围浓郁。
他们沿着湖岸 慢慢走着， 聊着天，享受着大战前最后的宁静与惬意。
走了一圈后，在公园门口的古亭里坐下， 等着汪胖子归来。
大约半小时后，汪胖子红光满面地赶了过来汇合。于是一行人又转到湖边一家 环境清幽的茶座。
点上一壶热气腾腾的工夫茶，几碟瓜子花生和甜点。
大家围坐在一起，喝着热茶，嗑着瓜子，看着窗外 西湖 朦胧的夜景和远处闪烁的灯火，随意地聊着天，不再谈论任何关于生意、关于学习的话题。
茶香袅袅， 笑语浅浅。
这一刻，所有的紧张和压力仿佛都暂时远去了。
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年轻人，在节日前夜，共享着一份难得的、忙碌间隙中偷来的静谧与温馨。
夜色，在他们轻松的谈笑声中， 渐渐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