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等死？”凯伦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
“嚓。”
一点微弱的火光亮起，勉强照亮了林风苍白疲惫的脸。
“先看看情况。”
林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左臂无力地垂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
借着火光快速打量四周——这确实是一条废弃的矿道，狭窄，低矮，向前后两端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诺亚躺在冰冷的土地上，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莉娜嬷嬷的药膏似乎起了点作用。
身上的符文彻底黯淡，仿佛只是普通的伤疤。
林风将火折子递给凯伦：“拿着，我看看能不能处理一下伤口。”
凯伦接过火折子，警惕地照向矿道两端，耳朵竖起着捕捉任何异常声响。“快点 ，这鬼地方让我头皮发麻。”
林风撕开左肩早已被血浸透的破烂衣物，伤口狰狞外翻，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是被那种奇特能量侵蚀的迹象。
尝试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大地之力，过程艰涩无比，效果微乎其微，只能勉强止住血，根本无法驱散那股阴冷的侵蚀能量。
【魔力枯竭…黑暗能量侵蚀加剧…建议立刻进行深度净化…】系统冷冰冰地提示着现状。
净化，拿什么净化。林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怎么样。”凯伦回头瞥了一眼，看到他肩头的伤口，眉头拧紧，“真够呛。”
“死不了。”
林风扯下相对干净的里衬，草草包扎了一下，遮住那可怖的伤口。
“能撑多久是多久。”
林风看向诺亚问到：“诺亚怎么样？”
凯伦用脚碰了碰诺亚，没什么反应。“还晕着。
我说，咱们真就带着这么个炸雷？马洛那帮人看样子是顶不住了，等上面消停了，剃刀那帮杂碎肯定会掘地三尺…”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带着诺亚，他们就是移动的靶子。
林风沉默地看着诺亚年轻却写满痛苦的脸。放弃他，那之前的挣扎和牺牲又算什么？
“不能扔下他。”
林风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是钥匙，维克多，剃刀，还有峡谷下面那东西…都和他有关。我们必须弄清楚。”
“弄清楚，拿命弄清楚？”
凯伦音调拔高，火折子的光映得她脸上明暗不定，“老娘还想多活几年。”
“那你就走。”
林风抬头看她，眼神平静，“火折子你拿着，现在就可以找条路离开，我欠你的。”
凯伦一下子被噎住了，瞪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激将我？呸。”她烦躁地转过身，“…宝贝的，算我倒霉。”
短暂的争执后，是更令人压抑的沉默。只有火折子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彼此沉重的呼吸。
林风靠坐在岩壁旁，闭上眼，全力运转那丝可怜的魔力，试图加快一点恢复速度，哪怕只是杯水车薪。
腰间的亚古鲁腰带依旧沉寂，但那缕黑暗能量在如此接近诺亚和经历了之前的爆发后，似乎变得更加“安静”了，一种诡异的、仿佛在蛰伏观察般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半小时。
诺亚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不再是骇人的猩红，而是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只是充满了巨大的迷茫、虚弱和…恐惧。
“…这…是哪里？”他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试图挣扎坐起，却浑身无力。
“别动。”
林风按住他，“暂时安全。”
诺亚看到林风和凯伦，记忆似乎慢慢回笼，恐惧更深了。
“…是你们…我…我又…”他眼中涌出泪水，身体微微发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
“知道。”
林风打断他，递过去一点水，“省点力气。
说说你自己，还有‘灰烬营地’，‘剃刀’，到底怎么回事？”
诺亚小口喝着水，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马洛说的差不多，莫名其妙的发烧，身上出现会发光的“烙印”，力量变大但情绪失控，剃刀抓人…他的父亲为了保护另一个孩子被杀，马洛偷偷收留了他，直到这次被剃刀发现…
“…莉娜嬷嬷说，‘烙印’是古老诅咒…但我不信…”
诺亚声音带着哭腔，“…那些剃刀…他们好像…很想要这个…”他指着自己身上的痕迹。
林风和凯伦对视一眼。
诅咒？更像是某种人为的“改造”或者“实验”失败品。
“峡谷下面…”
林风试探着问，“你掉下去后，发生了什么，有没有看到一颗…黑色的晶体？”
诺亚听到“峡谷”和“黑色晶体”，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仿佛想起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黑…黑色的石头…”
声音发抖，语无伦次，“…它在叫我…吸我的…力气…好冷…像要死了…”
猛地抓住林风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别回去，千万别回去，那里有…有怪物，睡觉的怪物。”
睡觉的怪物，是指那颗处于“休眠期”的暗影核心？
林风还想再问仔细点——
突然！
“咚…”
一声极其沉闷、仿佛来自极深地底的撞击声，隐约透过脚下的岩层传来。
三人瞬间屏住呼吸。
火折子的光芒微微晃动。
“咚…咚…”
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了一些。
富有规律，沉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深处…敲击或者移动？
“什么声音？”凯伦猛地站起，将火折子举高，紧张地扫视四周岩壁，“矿坑要塌了。”
林风凝神细听，【天马形态】的感知被压制到极限，但依旧能模糊地捕捉到——那声音并非来自头顶，而是源自更下方。
伴随着那敲击声，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细沙流动的窸窣声。
诺亚吓得缩成一团，脸色惨白：“…是…是它们…地底的东西…它们醒了…”
“它们？”
林风抓住关键词，“它们是什么？”
“不知道…嬷嬷讲故事说过…矿坑最下面…有吃人的黑影…不能下去…”诺亚恐惧地摇头。
凯伦脸色难看：“妈的…前有狼后有虎！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少破事！”
就在这时——
“咔嚓…”
前方黑暗的矿道深处，传来一声清晰的、像是岩石碎裂的声响。
紧接着，是更多细碎的崩落声，以及某种尖锐的金属摩擦岩石的噪音，正在由远及近。
不是从后面他们来的方向，是从矿坑更深处来的。
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地底爬上来。
“拿好武器！”
林风低吼一声，挣扎着站起身，将诺亚护在身后，右拳紧握，微弱的光芒在拳甲上闪烁。
凯伦立刻熄灭了火折子，反手抽出短刀和最后一支箭搭在弦上，身体紧绷如猎豹，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黑暗。
“咚…咚…咔嚓…滋啦…”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节肢动物爬行的密集声响。
黑暗的矿道深处，隐约出现了几点微弱的、摇曳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色光点。
正在快速靠近。
“准备战斗！”
林风的声音压得极低，全身肌肉绷紧。
不管来的是什么，绝不坐以待毙。
凯伦的弓弦拉满，呼吸放缓，箭头微微调整着方向，寻找着最佳射击时机。
诺亚躲在后面，吓得浑身发抖，但这一次，他眼中除了恐惧，似乎还多了一丝别的什么…那幽绿的光点，似乎…有点熟悉。
就在那诡异的声响和光点即将冲出黑暗，扑到他们面前的瞬间——
诺亚突然怯生生地、带着极度不确定地，小声开口：
“…格…格林大叔…是…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