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最后一段坑洼的国道，林一明和老周终于在深夜到了湛江的目的。
“妥了，总算到地方了。”老周推开车门，伸了个懒腰，腰杆发出“咯吱”一声响，“再开下去，我这老骨头都要散架了。”他顺手拎起副驾驶座上那瓶牛栏山，瓶身还带着点车载冰箱的凉意，标签上的字迹被蹭掉了一小块，里面的酒还剩大半瓶。
林一明走到老周面前，揉了揉眼睛说：“从观山开到这儿，八个小时，脚都麻了。先找点东西垫垫肚子，饿死了。”
夜宵摊不大，竹编的桌椅摆了四五套，老板正蹲在炉子边扇火，砂锅里的海鲜粥咕嘟咕嘟冒着泡，白汽裹着虾蟹的鲜味儿飘过来，勾得人直咽口水。“老板，来一锅海鲜粥，多加虾和干贝！”老周嗓门大，一嗓子喊过去，老板立马应道：“好嘞！两位稍等，十分钟就好！”
两人找了个靠里的桌子坐下，老周把牛栏山往桌上一墩，拧开瓶盖，酒香就飘了出来。“来，分了它，解解乏。”他从老板那儿要了两个粗瓷碗，倒了满满两碗，酒液清澈，带着股子烈性。
林一明端起碗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一路暖到肚子里，刚才开车的疲惫消了大半。他掏出手机，看到夏知微发来的微信，就他指尖飞快地敲着键盘：“刚才开车，不方便回复你，现在到湛江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粥老板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砂锅走了过来，“海鲜粥来咯！两位慢用！”
砂锅盖一掀开，白花花的粥里卧着肥美的虾、饱满的干贝，还有几块切得均匀的花蛤肉，鲜味儿直冲鼻腔。
老周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吹了吹塞进嘴里，眯着眼赞叹：“绝了！这湛江的海鲜就是不一样，鲜掉眉毛！”
林一明刚舀了一勺粥，手机就震动起来，是夏知微的微信。他点开一看，见她发来个噘嘴的表情包，紧接着是文字：“你几时回来？我妈今晚又催我了，非要让我带你来家吃饭，这任务艰巨得很啊！”
林一明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他扒了口粥，打字回复：“我现在真给不了准信儿了。新公司刚起步，规矩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想抽空回去陪你逛逛街都难。”
“为什么呀？”夏知微的消息回得飞快，带着点撒娇的语气。
“公司刚成立，车少任务多，我们当司机的，可不就得往死里跑嘛。”林一明叹了口气，又补充道，“等忙过这阵子，再说吧，到时候再跟你去见阿姨，行不？”
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发来一句：“那你想我不？”
林一明乐了，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废话！这话还用问？”
“那现在视频一下！”夏知微的消息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
林一明抬头看了眼对面正埋头吹着热粥的老周，回复：“我跟老周在这儿吃夜宵呢，不太方便。”
“怕什么，视频而已！”紧接着，一个视频通话的请求就弹了过来。
林一明无奈地摇摇头，只好点了“接听”。
屏幕一亮，夏知微那张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就露了出来，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额前碎发垂下来，衬得眼睛又大又亮。她看见林一明，立马笑了，还故意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
“噗——”林一明没忍住，笑出了声，手里的勺子都晃了一下。
老周正叼着根烟，等着老板送小菜过来，听见林一明笑，好奇地探过脑袋：“笑啥呢？捡到钱了？”他瞥见林一明手里的手机，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拉林一明的胳膊，“跟哪个美女视频呢？看你那嘴巴，裂得跟湛江的海沟似的！”
老周手劲儿大，一把就把手机拽了过去。屏幕里的夏知微正好眨了眨眼，那张白皙的脸蛋和修长的脖颈清清楚楚地落在老周眼里。
林一明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抽回来，脸有点发烫：“别瞎看！”
老周只看了那么一眼，就咂着嘴赞叹：“我去！正点啊！一明你个龟孙，艳福不浅，你这对象也太漂亮了吧？是咱们湛江本地的姑娘？”
“不是，观山的。”林一明把手机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尽量挡住老周的视线。
“观山的？那也得把她拿下！这么漂亮的姑娘，可别让别人抢跑了！”老周敲了敲桌面，语气里满是羡慕。
林一明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起来。
屏幕里的夏知微听见老周的声音，眉头皱了皱，对着镜头说：“那你们先吃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要睡觉了。”
“好，你早点休息，别熬夜。”林一明连忙说。
“嗯，晚安。”夏知微挥了挥手，挂了视频。
林一明把手机揣回兜里，刚端起粥碗，就被老周骂道:“你个龟孙，年轻就是好啊！”老周吸了口烟，眯着眼笑道，“跟你好的都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反观我，唉，老了老了。”
“得了吧你！”林一明翻了个白眼，“跟你好的那些姑娘，哪个不是年轻漂亮的？我认识的你的那些搭子，艾小雨不美吗？江书遥不美吗？还有你一直惦记着的那个女神沈听澜，难道不漂亮？别在这儿装委屈了！”
老周被他说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桌子说：“你小子，倒是记得清楚！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我也不亏啊。行，算你厉害！”
两人边吃边聊，一锅海鲜粥很快就见了底，酒瓶也空了。老周抹了抹嘴，站起身，对林一明说：“你回车上等着，看好车子和货，别出什么岔子。”
林一明疑惑地看着他：“你去哪儿？都这时候了。”
老周挤了挤眼睛，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我去会会你小姨子，明白了吧？不许我在湛江有相好的啊？”
“你这老东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林一明笑着骂了一句。
“改得了才怪！除非不当狗！本来我就不想那事的，可看到你视频了美女，又让我勾起兴趣了。”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好车子，看好货，我今晚不回来了，明天一早给你带早餐。”
林一明知道他的德性，只好无奈地说：“行吧，你自己注意点，这回可别再中风了，我可没那么多钱借给你看病。”
“又说不发财的话！”老周打了一下林一明的头。“你放心，老周我贱命一条，但是命大，死不了！”说完，他晃悠着朝巷子深处走去，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看来小巷的深处，有个他熟悉的女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