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鞋底、处方笺上那五个冰冷的字，如同淬毒的银针，狠狠扎进林晚晚瞬间凝固的思维里！所有的声音——王主任的怒吼、保安的攀爬声、老赵痛苦的喘息——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模糊，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巨响！鞋底？！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最精准的聚焦镜，瞬间穿透太平间惨绿色的幽光，死死钉在冷柜里那具冰冷尸体的脚上——那双白色的、普通的、毫无特色的医院一次性拖鞋！王主任也看到了那张处方笺！更看到了林晚晚那骤然剧变、充满惊疑和决绝的眼神！他厉声喝道：“拦住她！别让她碰尸体！”但，晚了！
在保安的手即将再次抓住她的前一秒，林晚晚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力量！她不顾一切地挣脱了所有束缚，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猛地扑向那个敞开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w3停尸柜！“你干什么？！”保安惊怒交加地抓了个空！
林晚晚整个人几乎扑到了冰冷的金属抽屉边缘！刺骨的寒气瞬间包裹了她，冻得她牙齿打颤！但她眼中只有那双白色的拖鞋！她伸出因为寒冷和激动而剧烈颤抖的手，一把抓住了尸体的左脚踝！冰冷！僵硬！如同握住一块寒冰！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尸体的左脚向上抬起！白色的拖鞋因为动作而微微滑脱，露出了鞋底！
惨绿色的灯光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只抬起的脚上，聚焦在那只白色拖鞋的鞋底！没有血迹。没有明显的污渍。看起来很干净。王主任眼神一厉：“林晚晚！你……”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林晚晚的手指，如同最精准的手术钳，猛地抠向了拖鞋鞋底靠近脚后跟的位置——那里，似乎粘着一小撮极其细微的、颜色深暗的……泥土？！她的指甲用力刮蹭！
一小撮深褐色、带着潮湿粘性、夹杂着细微砂砾的泥土，被她硬生生从拖鞋底部的防滑纹路缝隙里……抠了下来！泥土？！太平间里，停尸柜里，一个穿着医院拖鞋的“尸体”脚底……怎么会有新鲜的、带着湿气的泥土？！
这完全不合逻辑！除非……这具尸体在被放入冷柜前，曾经踩踏过室外的土地！而且时间不会太久！巨大的疑点如同惊雷，狠狠劈在王主任和所有保安的心头！太平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制冷系统微弱的“嗡嗡”声，此刻听来却如同冰冷的嘲讽！
林晚晚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她死死捏着指尖那一小撮冰冷粘腻的泥土，如同捏着救命稻草！她猛地抬头，看向王主任，声音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剧烈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王主任！你看！新鲜的泥土！太平间里哪来的泥土？！他死前一定去过室外！或者……这根本就不是沈砚！是有人伪造的尸体！”伪造尸体？！这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指控，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王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剧烈地变幻着，震惊、疑惑、被愚弄的愤怒，以及一种面对失控局面的焦灼交织在一起！他死死盯着林晚晚指尖那撮泥土，又猛地看向冷柜里那张覆盖薄霜、颈侧带着缝合线的僵硬面孔，最后，他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刀锋，猛地射向被架着、脸色惨白、眼神惊恐混乱的老赵！“老赵！”王主任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具尸体是谁？！沈砚到底在哪？！”
“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老赵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彻底击垮了，精神濒临崩溃，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遗体……遗体失踪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冷柜里……冷柜里应该是空的……我……啊！！！”
老赵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的身体如同被通了高压电般剧烈地痉挛、抽搐起来！眼球猛地向上翻起，露出大片骇人的眼白！嘴角不受控制地涌出白沫！深蓝色的工装被肩胛伤口涌出的鲜血和痉挛的汗水瞬间浸透！“怎么回事？！”王主任大惊！
“他抽了！快按住他！”保安们手忙脚乱地去按老赵剧烈抽搐的身体！场面瞬间极度混乱！老赵的痉挛越来越剧烈，如同濒死的鱼在砧板上疯狂跳动！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拉断般的恐怖声响！
林晚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远离混乱的中心，但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老赵。她看到老赵在剧烈的抽搐中，那只没被铐住的右手，如同痉挛的鸡爪般，死死地抠着自己的喉咙，仿佛那里堵着什么东西！
“呃……呃……”老赵的痉挛达到了顶峰，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形成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紧接着，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断裂，他整个人猛地瘫软下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抽搐……停止了。
他大张着嘴，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彻底涣散，死死地盯着太平间惨绿色的天花板。嘴角的白沫混合着暗红色的血丝，缓缓流淌下来。一动不动。死一般的寂静再次笼罩了太平间。只有众人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
一个保安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到老赵的鼻下……几秒钟后，他脸色惨白地收回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没……没气了……”死了？老赵……也死了？！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指证林晚晚、揭露了尸体鞋底泥土疑点之后，突然剧烈痉挛，暴毙身亡？！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这已经超出了简单的安全事故或者谋杀！这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环环相扣的死亡戏剧！而他们所有人，都是舞台上的提线木偶！
王主任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如同笼罩着一层寒霜。他看着地上老赵死不瞑目的尸体，又看看冷柜里那具身份成谜、脚底沾泥的尸体，最后，目光如同沉重的铅块，落在了林晚晚身上。
林晚晚站在原地，浑身冰冷，指尖还捏着那一小撮冰冷的泥土。老赵的暴毙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抓住疑点的激动，只剩下更深的恐惧和茫然。线索……又断了？而且是以如此诡异的方式？“王……王主任……”一个保安声音发颤，“现在……怎么办？”
王主任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老赵的尸体旁，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他掰开老赵死死抠着喉咙的手，又检查了他的口腔和颈部……没有明显的外伤（除了肩胛的刀伤）。死因像是……突发性心源性猝死？或者……中毒？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老赵脚上那双刺眼的荧光绿洞洞鞋上。他示意保安：“把他鞋子脱下来！”保安忍着恐惧和恶心，费力地脱下了老赵脚上的洞洞鞋。
王主任拿起其中一只，凑到太平间惨绿色的应急灯下，仔细翻看鞋底。鞋底很干净，只有一些医院常见的灰尘和水渍。没有任何泥土。这进一步证明了林晚晚的发现——冷柜里那具尸体鞋底的泥土，是独一无二的、指向性的证据！
王主任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站起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了一眼林晚晚，那眼神极其复杂，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审判，而是混杂了惊疑、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封锁现场！所有人不许离开！通知法医！立刻过来！”王主任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和面对巨大谜团的无力感，“另外……”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林晚晚身上，又扫过她紧握的拳头（里面还捏着那撮泥土），“林晚晚……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林晚晚的心猛地一紧！这是她唯一的物证了！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交出来！”王主任的声音陡然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是重要物证！你想毁灭证据吗？！”
林晚晚看着王主任那不容抗拒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老赵死不瞑目的尸体，一股冰冷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她知道，此刻任何反抗都是徒劳，只会加深自己的嫌疑。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万分的不甘，摊开了紧握的拳头。
掌心，那一小撮深褐色、带着湿气和细微砂砾的泥土，静静地躺在那里。王主任示意助手拿出一个新的证物袋。就在助手准备上前接过泥土的瞬间——林晚晚的指尖，在泥土即将离手的刹那，极其隐蔽地、用指甲的侧面，在泥土最湿润、粘性最大的部分——飞快地、用力地刮蹭了一下！
一小块极其微小的、深褐色的、带着粘性的土块，被她指甲的缝隙死死地卡住、藏匿了起来！动作快如闪电！在惨绿色的灯光和众人注意力都在证物袋上的瞬间，完美地隐藏了这微小的偷梁换柱！助手将林晚晚掌心里的大部分泥土小心翼翼地刮进了证物袋，封好。
王主任接过证物袋，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泥土的颜色、质地……他看不出更多端倪。他皱紧眉头，将证物袋交给助手：“保管好！连同手术刀、纸飞机，一并送检！重点分析这泥土的成分和来源！”“是！”
“林晚晚，”王主任的目光重新回到林晚晚身上，声音依旧冰冷，但那份绝对的“审判者”姿态似乎减弱了一丝，“你身上的疑点依然重大！但在法医鉴定结果和物证分析出来之前……”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鉴于目前情况复杂，且缺乏直接证据，对你的隔离审查暂时解除。但你必须留在医院待命！随时配合调查！手机暂时不能归还！明白了吗？”解除隔离？！
林晚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依旧被监控，虽然手机没拿回来，但至少……她暂时自由了！可以离开这个如同噩梦般的太平间！“明白！”她立刻应道，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王主任不再看她，疲惫地挥了挥手：“带她出去。安排人看着她。”
林晚晚被两个保安“护送”着，走出了太平间那扇厚重的、象征着死亡的金属门。外面走廊冰冷的空气，此刻却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她下意识地将那只藏匿了微小泥土样本的右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将那点微小的、冰冷的证物，牢牢地保护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太平间幽深的入口。惨绿色的灯光，两具冰冷的尸体（一具身份不明，一具暴毙猝死），无数的谜团……都留在了那片死亡的阴影里。而她的掌心，藏着唯一的、微弱的火种。泥土……新鲜的、带着湿气的泥土……来自哪里？
她低头，摊开紧握的右手。借着走廊昏暗的光线，她看向自己指甲缝隙里死死卡住的那一小块深褐色、粘腻的泥土样本。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将这块宝贵的泥土剥离出来，放在掌心。
灯光下，泥土的深褐色中，似乎……夹杂着一点极其细微的、反光的……白色颗粒？不是砂砾。更像是……某种极小的、人工制造的……塑料碎屑？林晚晚的心猛地一跳！她屏住呼吸，凑得更近，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分辨。
在那点微小的白色碎屑边缘，似乎……印着一个更加微小的、残缺不全的……深蓝色图案？图案太小太模糊，根本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只能勉强辨认出，那似乎是一个……字母的一部分？像是一个……“m”？或者……一个“w”？m？w？代表什么？
林晚晚的眉头紧紧锁起。她努力回忆着医院周边、或者可能沾染这种新鲜泥土的地方……突然，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医院西门出去不远，有一片正在施工的区域！那里是……新建的“明德生物医药研发中心”的工地！
明德生物！mingde biotechnology！m！难道……这泥土……来自明德生物的工地？！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震！明德生物……是本市一家规模很大的私营医药研发企业，和医院有部分合作项目……沈砚的失踪、伪造的尸体、诡异的死亡……会和他们有关？！
就在这时，她的口袋——不，是她被“护送”着离开储物室时，悄悄从扔掉的伪造“染血包扎”的破拖把桶里，捡回来的、自己的私人手机（之前审查时王主任只收走了工作手机，私人手机她一直藏在身上）毫无预兆地震动了一下！不是电话！是一条短信！林晚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警惕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保安，迅速侧过身，用身体挡住光线，飞快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短信内容依旧简短，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泥沾鞋底，药入骨髓。知道得太多，小心真的变成太平间的藏品。泥沾鞋底——指的就是她发现的泥土证据！药入骨髓——暗示明德生物？！
变成藏品——赤裸裸的死亡威胁！林晚晚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对方不仅知道她发现了泥土，甚至……可能知道她联想到了明德生物？！而且，就在她刚刚脱困的瞬间，威胁再次降临！
这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到底在哪里？！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最锐利的探针，扫向走廊昏暗的尽头、纵横交错的管道阴影、以及……头顶那些黑洞洞的通风口栅格。仿佛有无数的眼睛，正从黑暗中，冰冷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