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盯着通讯器屏幕上那两个字
快走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两颗冰冷的子弹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几乎能透过屏幕感受到顾言敲下这两个字时的急促与决绝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猛地拔下那个非标准接口设备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数据中心服务器运行的嗡鸣声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
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在低声咆哮
她迅速操作电脑
开始清除自己所有的访问日志和痕迹
代码一行行滚动
覆盖掉她曾经存在的证明
就像潮水抹去沙滩上的足迹
这过程需要时间
而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个关系网络图
普罗米修斯协议
那几个字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视网膜上
还有那些标注着净化完成的状态
它们代表着什么
是生命的终结还是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她不敢深想
只想尽快把关键数据备份到微型加密硬盘里
硬盘指示灯疯狂闪烁
如同她此刻的心跳
---
手术室里
顾言完成了最后一步缝合
打结
剪线
动作流畅精准没有丝毫拖沓
但他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刚才那一下电压波动绝不是意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医院供电系统的冗余设计
能造成那种级别的瞬间中断
只可能是人为的
而且是极高权限的介入
他脱下沾血的手套
扔进一旁的医疗废物桶
护士开始进行术后清理工作
他走到洗手池边
冰冷的水冲刷着他的手指
试图洗去那并不存在的污秽
他抬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男人眼神深邃
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他知道自己发出的那条信息意味着什么
那可能让他多年的潜伏和计划毁于一旦
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晚被吞噬
那个系统深处的怪物
远比他告诉她的要危险得多
他关掉水龙头
水滴顺着他的指缝滑落
在寂静的手术室里发出清晰的声响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找到她
---
苏晚将加密硬盘紧紧攥在手心
那小小的金属块此刻滚烫得像一块烙铁
她关闭了所有终端界面
深吸一口气
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
然后她转身
向数据中心出口走去
走廊里的灯光似乎比来时更昏暗了一些
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能感觉到背后似乎有眼睛在盯着她
那种被监视的寒意顺着脊椎一点点爬上来
她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不要奔跑
保持正常的步速
就像一个刚刚完成例行检查的技术人员
拐过一个弯
电梯厅就在前方
她按下下行按钮
指示灯从数字“b3”开始缓慢跳动
b2
b1
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
她听到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不是皮鞋的声音
更像是某种特制靴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的独特声响
越来越近
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电梯门终于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空无一人
她一步跨入
迅速按下一楼的按钮和关门键
在门缝即将合拢的瞬间
她瞥见两个穿着深色制服
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走廊尽头
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
直直地投向正在关闭的电梯门
他们的制服上没有任何标识
但那种冰冷的气质与医院格格不入
门彻底关上了
电梯开始上升
苏晚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手心全是冷汗
她不确定他们是否看到了她
但直觉告诉她
危险已经临近
---
顾言没有回办公室
他直接走了安全通道
白大褂被他脱下来随意搭在楼梯扶手上
露出了里面的深色便装
他一边快步下楼
一边用另一个加密频道发送信息
试图联系他安插在外部的人
但信号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信息发送失败的红标不断闪烁
对方已经动手了
而且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还要彻底
他们切断了医院对外的部分通讯
这意味着情况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他必须在他们完全封锁这栋大楼之前找到苏晚并将她带出去
他下到一楼
没有直接进入大厅
而是通过一个侧门进入了连接门诊楼和住院部的长廊
这里人来人往
更容易隐藏行踪
他目光扫视着人群
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同时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异常
他看到两个穿着同样深色制服的男人守在大厅的出口处
看似随意
实则封锁了最主要的离开路径
他们的耳后挂着隐蔽的通讯麦
眼神不断扫视着过往的人群
顾言压低帽檐
混入一群刚从急诊室出来的病患家属中
向另一个备用出口移动
---
苏晚在一楼走出了电梯
她没有立刻走向大门
而是拐进了旁边的女卫生间
她需要冷静一下
也需要改变一下形象
她将盘起的长发散开
戴上准备好的黑框平光眼镜
脱掉外面的技术人员工装
露出里面普通的灰色卫衣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
必须离开这里
立刻
马上
她将加密硬盘塞进卫衣内侧的口袋里
紧贴着皮肤
能感受到那坚硬的轮廓
这里面藏着可能颠覆一切的秘密
也是她和顾言可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
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学生或者访客
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没有选择人流量最大的主出口
而是根据记忆中的医院结构图
向靠近后勤区域的一个侧门走去
那里通常只有员工出入
管理相对宽松
越往前走
人流越稀少
周围的环境也越发安静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在空荡走廊里的回音
就在侧门入口的玻璃门隐约可见时
她看到门外的停车场停着几辆黑色的厢式车
车型统一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
看不到里面
但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
不能从那里出去
她立刻转身
假装走错了路
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的后背渗出冷汗
对方布控的速度和范围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座医院
仿佛正在变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顾言也发现了医院的异常
不仅仅是出口被看守
连一些平时无人注意的消防通道和货运平台附近
也出现了陌生的面孔
他们伪装成维修工或保安
但眼神里的精干和警惕出卖了他们
这些人训练有素
配合默契
像一张正在缓缓收拢的网
他必须尽快找到苏晚
每多耽搁一秒
他们逃脱的可能性就降低一分
他尝试再次用加密通讯器联系苏晚
但依旧没有回应
可能是信号被屏蔽
也可能是她处于无法回复的状态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
苏晚很聪明
她不会贸然走向明显的出口
那么
她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
那些不为人知的
连监控都可能忽略的角落
他想起医院旧楼有一段废弃的地下通道
连接着主体建筑和旁边一栋早已停用的老楼
那是很多年前使用的物资通道
知道的人极少
或许
那里还有一线生机
他立刻改变方向
向着旧楼区域潜行而去
---
苏晚在迷宫般的走廊里穿行
试图寻找其他可能的出路
她路过一个杂物间
门虚掩着
里面堆放着清洁工具和废弃的医疗器械
她犹豫了一下
闪身躲了进去
空间狭小而昏暗
只有门缝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医院的地形图在她脑海中快速展开
每一个通道
每一个出口
主出口
侧门
后勤通道
似乎都被封锁了
还有哪里
一定还有哪里是被忽略的
她忽然想起之前查阅医院历史建筑资料时
偶然看到过的一条信息
关于一条已经废弃的地下通道
位置似乎就在旧楼附近
那里监控稀少
或许还没有被那些人发现
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她必须去试试
就在她准备推门出去时
门外走廊传来了脚步声和低沉的对话声
她立刻屏住呼吸
身体紧紧贴在门后的墙壁上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她甚至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声
上帝
不要发现这里
她在心里默念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
脚步声再次响起
逐渐远去
她靠着墙壁
缓缓滑坐在地上
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后背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必须立刻前往旧楼
---
顾言顺利进入了旧楼区域
这里的灯光更加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陈旧气味
几乎看不到人影
他凭借着记忆
在布满蛛网的走廊里快速穿行
向着那条废弃通道的入口靠近
同时
他不断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确保自己没有被人跟踪
他来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门上的锁早已损坏
只是虚挂着一条铁链
他用力扯开铁链
推开沉重的铁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响亮
门后是一段向下的水泥台阶
深入一片黑暗之中
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带着一股泥土和腐朽的气息
这就是那条废弃的通道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
光照有限
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
台阶下方是深邃的黑暗
仿佛通往未知的地狱
但他没有犹豫
迈步走了下去
他必须确认这条通道是否依然畅通
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同时
他也要在这里等苏晚
他相信
以她的机敏和对自己提供的资料的熟悉程度
她一定能想到这里
---
苏晚小心翼翼地避开监控探头和偶尔出现的巡逻人员
终于来到了旧楼
这里的破败和寂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但也更加紧张
因为任何一点声音在这里都会被放大
她按照记忆中的方向
寻找着那个可能的入口
走廊错综复杂
很多房间的门牌都已经脱落
她只能依靠方向和感觉摸索前进
就在她经过一个拐角时
她隐约听到了前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不是顾言那种沉稳的节奏
而是更加谨慎
更加轻盈的步子
她立刻闪身躲进一个敞开着门的空房间
房间里堆满了废弃的病床和桌椅
覆盖着厚厚的白布
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
她躲在一张巨大的废弃病床后面
透过白布的缝隙向外窥视
一个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同样穿着深色的便装
动作敏捷
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类似生命体征探测仪的装置
正在缓慢地移动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竟然连这种地方都派人搜查了
而且还使用了设备
她紧紧捂住嘴巴
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
那个男人在走廊里停留了片刻
似乎在确认仪器上的读数
然后
他朝着苏晚藏身的这个房间走了过来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苏晚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正在扫视这个昏暗的空间
她蜷缩起身体
尽可能缩小自己的目标
手悄悄摸向旁边一根断裂的金属床腿
握紧了它
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如果被发现
她只能拼死一搏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听到男人似乎低语了一句什么
像是在通过通讯器汇报情况
然后
脚步声再次响起
逐渐远去
他离开了
苏晚依然不敢动弹
直到确认外面彻底没有了声音
她才瘫软下来
大口地喘着气
刚才那一刻
她真的以为自己要完了
她不敢再耽搁
立刻起身
继续寻找那个入口
终于
在一条走廊的尽头
她看到了那扇锈迹斑斑
挂着断裂铁链的铁门
门是虚掩着的
仿佛刚刚有人进去过
是顾言吗
她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轻轻推开门
看到了那段向下的台阶
以及下方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
她站在入口处
犹豫了
下面是生路
还是另一个陷阱
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死寂的旧楼
追兵可能随时会折返
她没有退路了
她深吸一口气
打开了手机的手电
光芒投入黑暗
如同投入深不见底的水中
她咬了咬牙
迈出了脚步
台阶冰冷而潮湿
她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产生回响
她走得很慢
很小心
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向下
一直向下
仿佛要走入地心
不知走了多久
前方似乎变得开阔了一些
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摇曳
勉强照亮前方一片布满管道的空间
这里就是废弃的通道了
空气中那股腐朽的气味更加浓重
她停下脚步
侧耳倾听
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
似乎没有别的声音
她试探性地低声呼唤
顾言
声音在通道里传播
带着空洞的回音
没有人回答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他还没有到
或者
他遇到了什么不测
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
前方黑暗的阴影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手机的光芒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下颌
和他那双在黑暗中依然锐利的眼睛
是顾言
他看着她
眼神复杂
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也带着更深沉的凝重
他低声说
你来了
我们得快走
他们很快会发现这里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苏晚看着他
心中百感交集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有找到依靠的瞬间松弛
但更多的是无法驱散的疑虑和恐惧
她握紧了口袋里的加密硬盘
没有立刻走过去
只是站在原地
看着他
轻声问
那条信息
是什么意思
谁要来了
顾言沉默了一下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挺拔
也格外孤独
他看着她
缓缓说道
是“净化”执行者
我们
都是他们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