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投射出的惊悚画面如同冰冷的潮水退去，却在每个“人”的魂火深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暗紫水晶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以及墨菲斯灵体吸收能量时发出的、几乎不可闻的涓流声。
“虚夜会……齿轮城邦……还有那个该死的眼睛……”阿尔曼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优雅的面具几乎碎裂，“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撕裂天空？连接到什么地方去？”
艾克特痴迷地盯着那块已经恢复平静的水晶，巫妖的研究欲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难以置信……这水晶是一个信息载体，一个记录装置！它记录的可能是某个重大事件的片段，甚至可能是……实时传输的监控画面！那个魔法阵……规模太大了，需要的能量超乎想象，这绝不是为了简单的传送！”
林辰的心情最为沉重。他原本只想着救墨菲斯，然后找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但现在，事情显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那块水晶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打开后释放出的信息，将他们都拖入了一个更加深邃和危险的漩涡。低语声所说的“阻止他们”，分量一下子重了千钧。
“关键是，这块水晶为什么在这里？”林辰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它看起来是这座‘圣所’的一部分。是这座城市原本的居民在监视虚夜会？还是说……虚夜会的手，早就伸到了这片被遗忘的土地？”
他的目光转向碎嘴，却发现碎嘴的状态很不对劲。
自从水晶播放完那些画面后，碎嘴就一直抱着自己的头骨，身体微微颤抖，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咔哒声。他下巴上的暗金纹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散发光芒，反而像是被烧红的烙铁一般，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并且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碎嘴！你怎么了？”林辰立刻蹲下身，关切地问道。他不敢轻易触碰碎嘴，怕加重他的痛苦。
“头……头好痛……”碎嘴的精神波动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混乱，“好多……画面……乱七八糟的……在俺脑子里……炸开了……那个眼睛……那个漩涡……俺好像……在哪里见过……好难受……”
艾克特也注意到了碎嘴的异常，他仔细检查着碎嘴下巴上发热的纹路，脸色凝重（如果巫妖有脸色的话）：“不是简单的能量共鸣……是信息过载！或者说……是血脉中沉睡的记忆，被水晶里记录的、同源或相关的信息强行激活了！但他的灵魂强度和意识还不足以承受和梳理这么庞大混乱的信息流！”
就像往一个小杯子里强行灌入一整条江河的水，结果只能是杯子的崩溃。
“有什么办法能帮他？”林辰焦急地问。刚找到救墨菲斯的方法，碎嘴又出了问题。
艾克特沉吟片刻，从袍子里摸索着掏出几株干枯的、散发着宁静气息的草药——这是他宝贵的库存之一。“镇静魂火的宁神花，希望能有点用。但治标不治本，关键是他需要自己挺过去，慢慢吸收和理解那些被激活的记忆碎片，或者……找到方法暂时屏蔽掉信息流。”
他将宁神花研磨成粉，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粉末融入碎嘴的魂火。一股清凉安谧的气息扩散开来，碎嘴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一些，颤抖不再那么剧烈，但下巴纹路的暗红色和热度并未完全消退，他依旧沉浸在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无法完全清醒。
“暂时只能这样了。”艾克特叹了口气，“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让碎嘴静养。而且，我怀疑那些灰袍人不会善罢甘休，水晶的激活很可能也发出了某种我们察觉不到的信号。”
林辰点了点头，情况不容乐观。他看了看还在缓慢恢复的墨菲斯，又看了看痛苦不堪的碎嘴，感到肩上的压力巨大。
“阿尔曼，帮忙扶着点碎嘴。艾克特，你看看这房间里有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特别是关于那个‘核心圣所’的！笨笨，警戒门口！”林辰迅速下达指令。
阿尔曼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架住了迷迷糊糊的碎嘴。艾克特则开始快速浏览祭坛周围和墙壁卷轴架上的物品。大部分卷轴一碰就碎，上面的文字也早已无法辨认。但他在祭坛的一个暗格里，发现了一枚小小的、由类似水晶材质制成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的，正是那个“观测者之眼”的漩涡图案，背面则是一个箭头符号，指向房间的某个方向。
“看这个！”艾克特将令牌递给林辰，“这可能是钥匙，或者指引方向的东西。”
林辰接过令牌，触手温润。当他握着令牌，面向令牌背面箭头所指的方向——那面镶嵌着暗紫水晶的墙壁时，令牌上的漩涡图案微微亮起。同时，那面墙壁上，原本看似完整无瑕的石砖，竟然无声地滑开，露出了后面一条幽深的、向更下方延伸的阶梯！
“果然有暗道！”林辰精神一振。
这条阶梯比之前的通道更加古老，石阶上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微光的菌类，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陈旧气息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威压感。仿佛阶梯的尽头，沉睡着某种极其古老而强大的存在。
“低语说的‘核心圣所’，会不会就在下面？”阿尔曼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阶梯，有些犹豫。
“不管是不是，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路径了。”林辰深吸一口气，“上面可能已经被灰袍人封锁，只有往下走。而且，如果这座城市真的认可碎嘴的血脉，下面或许有能帮助他的东西。”
他再次确认了墨菲斯的灵体状态，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稳定了下来，不再消散。然后，他一手护着墨菲斯，一手紧握着那枚水晶令牌，率先踏上了向下的阶梯。
“跟紧我，保持警惕。”
团队沿着发光菌类照亮的阶梯小心翼翼地下行。阶梯螺旋向下，似乎通往地底极深之处。周围的墙壁不再是规整的石砖，而是变成了天然的岩壁，上面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非人工形成的爪痕和撞击痕迹，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曾在此争斗。
碎嘴在阿尔曼的搀扶下，迷迷糊糊地走着，他下巴上的纹路随着深入，热度似乎又增加了几分，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让他不时发出痛苦的呜咽。
走了约莫一刻钟，阶梯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洞穴入口。洞穴内部一片漆黑，连发光的菌类到了这里都变得稀疏黯淡。但从洞穴深处，传来一种低沉、缓慢、仿佛大地心跳般的韵律性震动，同时，那股威严的压迫感也达到了顶点。
而在洞穴入口处，他们看到了两样东西：
左边，散落着几具破碎的、穿着灰色斗篷的骨架！正是之前袭击他们的那种灰袍人！他们的骨头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碾碎，斗篷上也布满了撕裂的痕迹，显然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右边，则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由整块黑曜石雕刻而成的怪兽雕像！这怪兽形似巨狮，却背生双翼，面目狰狞，即使只是雕像，也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凶煞之气。雕像的一只前爪抬起，爪下按着一个石台，石台上有一个凹槽，形状正好与林辰手中的水晶令牌吻合！
“看来，想到达‘核心圣所’，没那么简单。”林辰看着那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雕像和地上的灰袍人碎骨，握紧了手中的令牌。
是福是祸，只能闯一闯了。他将令牌，缓缓地向雕像爪下的凹槽按去。